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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母一身红衣,刺目的红,却比不上她胸前滴落的鲜血,那么醒目,那么震撼。紧闭的双眸,遮盖了她慑人的戾气,让她看起来像一个受伤的弱女子,需要亲人的安慰,宽解。
晨玥跪坐在鬼母面前,脸上震惊悲愤的神情已经渐渐平静,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心如死水。师父受了重伤,六位师姐妹去了两位,剩下四人也都受了伤。其中仙玥伤得最为严重,至今昏迷不醒。这些都是秦王造成的,他简直不是人,是魔鬼,是从地狱里出来的修罗。她恨他,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可是,为什么在听说他被仙玥刺中心脏,生死不明的时候,她的心会这么痛?难道,她还是忘不了他的柔情吗?仙玥,你是否也和我一样,深陷其中,不能自拔?
身边的鬼母忽然剧烈地咳嗽起来,打断了晨玥的沉思。
忙起身扶着她:“师父,你感觉怎样?”
师父这一身重伤也是秦王的杰作,到底,他的武功高到什么程度?竟能将师父震出内伤。他的内力竟然高出师父许多层,这怎么可能?
鬼母单手扶着晨玥的手臂,这才没有歪倒。缓缓睁开眼睛,眼中寒光顿现,密室里霎时冰寒交迫。
“仙玥的伤怎样了?妩玥和媚玥呢?”有气无力地询问。
这次刺杀秦王,拜月宫的损失惨重,她是知道的。心中的痛自是难忍,更让她痛心的却是,颦儿居然不顾她这个师父的安危。当着她的面,抱着自己的仇人毅然决然地走出了她的视线。当她看着他消失在陵园尽头时,她忽然感觉窒息的黑暗袭来,令她失去了一切斗志。颦儿背叛了她,她争这一切还有什么意义?
晨玥看着师父忍痛复杂的眼神,神情黯然,低声回答:“妩玥和媚玥两位师姐已经去了,仙玥伤得很重,神志一直不清,晨玥也不知怎么办才好。”
鬼母半天没有说话,过了许久,长叹了一口气:“你去看看仙玥吧,她平时和你最为亲切。这次与秦王的瓜葛,也是因你而起。不管怎样,一定要劝劝她。我知道,她和你一样,也……”鬼母没有再说下去。从仙玥那刺向秦王的一剑忽然改变方向,她便知道,仙玥宁可放弃她这个师父,也不愿伤害秦王分毫。当时的愤怒不可言喻,她宁可一掌毙了仙玥,也不愿接受她无意的背叛。可是,经过这一天的打坐疗伤,她的心渐渐平静下来,心中那份怒气也渐渐化为乌有。情为何物?她比谁都清楚。仙玥受这情苦,比自己立时了断了她的性命,更加令她痛苦百倍。她亲手杀了秦王,杀了自己心爱之人,也杀死了她自己的心。这种痛,岂是快意的一死了之可以比拟的?
晨玥听了鬼母的话,心中一阵颤抖。师父知道仙玥和她一样,同样深爱着秦王,同样忍受着煎熬。
轻轻起身,低头颔首:“晨玥这就去照顾小师妹,师父保重。”悄无声息地退下,不敢回头。
密室里恢复死一般的沉寂,鬼母忽然想纵情大笑,可是她笑不出声,有什么东西似乎哽噎在喉,堵得她窒息一般的难受。荣康,你的每一个儿子都比你深情得多,你难道不觉得惭愧吗?秦王为了东诗,宁可原谅她的欺骗,丢掉自己的性命也要保护她。颦儿为了东诗,宁可背叛养育自己二十年的师父,宁可放弃一切也要护着她周全。这到底都是为什么?
二十年前的恩怨思潮奔涌而至,搅得她心神不宁,气息澎湃。终于,忍不住一口血喷出来,染红了密室的地毯。
晨玥守在仙玥身边,已经一天一夜。昏迷中的仙玥脸色惨白,柔弱无助。双手死死地抱着那把贯穿了凌羽胸膛的月冥剑,身子微微颤抖着,昏睡中,心也不得安宁。
这一切都是谁的错?是不是四年前的自己种下的因,才会有今天这样的果?如果四年前,她没有无意中瞥见秦王那风神如玉的面孔,也就不会有后来的刻骨相思,不会有再后来的情蛊迷惑。也不会感受到他渐渐冷淡的柔情和背叛的滋味。不会有仙玥为她报仇雪恨,不会让仙玥情不自禁地爱上秦王,不会有现在的痛不欲生。什么都不会有,她还是她,仙玥还是那个不谙世事的小师妹,小姑娘。可是,这一切,都因为四年前的一瞥而改变了,变得支离破碎,变得不堪回首。
头紧紧地贴在仙玥手臂上,泪水无声无息地流下来。
心中默默念着,仙玥,师姐对不起你,你一定要好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