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一天天过去,碧玉心中的不安越来越强烈。
此刻,碧玉房中,申屠奕面容安然。
“夫君,全然没有吕嘉乐的消息吗?”碧玉又一次问,一声“夫君”唤得自然而然。
“没有。”申屠奕还是同样的回答,浅浅叹息,“自从四弟覆灭以后,他就像失踪了一般,寻遍整个洛阳城,没有半点线索……皇兄本打算给他加官进爵……”
“他要官爵做什么?恩师、爱人、母亲……最重要的人都一一离开了他,他要官爵做什么?”同样的问题,碧玉重复着问了一遍,并无意探讨答案。
“碧玉,你是担心他寻短见吗?”申屠奕有些放心不下,想了想,还是说了出来。
碧玉极力安慰自己,声音微弱,“不会的,他不会那样做……他没有理由轻贱自己的生命。所有这一切,都不是他的错。”
申屠奕扶住她的肩,轻声说:“我已派人在尽力寻找他了,相信不久就能打听到他的下落,一个大活人不会这么平白无故消失了……退一步而言,即使真有什么不测,哪怕是旁人看来最坏的结果,说不准却正是当事人一心想要的……碧玉,你要有心理准备,更不要把事情想得太糟糕……”
“我一直为嘉乐感到悲伤,他明明一身才学,本以为货与帝王家,就能得到尊重和认同,可现实却是,人们总会用门第出身去度量一切……他始终是不得志……好不容易下定决心去培育一段世俗的恋情,结果竟是眼睁睁看着自己心爱的人跌进了无底深渊……他不是你,没有与生俱来的地位和权势,所以只能忍耐,可忍字头上一把刀,那把悬着的刀迟早会掉落下来——他一定害怕着那一天的到来,因此让心肠变得强硬,可他是什么样的人,他没办法一辈子都强硬下去……现在他又变回了那个从前的自己,可那把刀并不会销声匿迹……”
申屠奕静静地听着,浸在浓辛的哀叹中。
“我不想再顾忌任何人,只想过一种最简单的生活……你能舍弃洛阳的这一切,我们一起回长沙吗?”碧玉稍稍沉默了一会儿,用微细的声音问出另一个问题,她的心开始在等待申屠奕的回答中一张一弛。
申屠奕犹豫了片刻,转过她的脸说:“再等一段时间,不会太长……等这洛阳的局势安稳了,我们立刻就回去,远离这里……这里很糟,可是我无法全身而退……”说着说着,自己也不确信起来。
碧玉冲他微微一笑,又把脸转过去,心上拧得更紧了,“这洛阳的局势安稳得了吗?我都不知道究竟是哪里出错了……”
静默了一会儿,碧玉叹了口气,“其实你也不知道这一切会在什么时候结束……或许我们都心存侥幸,期望有一天,纷争突然就平息了……我们甚至什么都不用做……”
“碧玉,我……”申屠奕不知该怎么说,将话掐在那里。
碧玉从他眼里读出几分愧疚,抿了抿嘴,“夫君,我突然想起……在山顶上,你曾经对我说,‘男人不能只拿着一把白玉蒲扇,手臂和玉柄一个颜色,战场才是成就丰功伟绩的地方’……可如果这一切都是发生在同室操戈的战场上呢?仍然还有价值和意义吗?”
“碧玉,你……”申屠奕依旧没继续说下去,面带愠色。
“你心里是在嘲笑我吗?我的雄心壮志真就这么不堪吗?”他把手从碧玉肩上拿下,背在身后,朝桌案上的酒器走过去,“连你对我都有这样的误解,更别说天下人……我无力辩驳,或许是你认定的心虚吧……我总想着,兄弟虽阋于墙内,可外御其辱……如今天下不平,匡扶皇室才是首要之责,总会有时机来证明我们身上淌着同一股血脉……”
碧玉走近,只是站在他身后,看着他拿起酒盏的手纤细修长,禁不住独自言语:“为什么总要与刀剑相伴呢?”
“什么?”申屠奕放下酒盏,转过身。
碧玉把头摇摇,淡淡地说:“没什么……”
河间王府。
“殿下,大事不妙!”河间王申屠甬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句通报吓了一跳,眼下的青色血管迅速膨胀开来,发泄道:“喊什么喊,如此狼狈,实在是有失我河间王府的风范……”
“是,是,是……”通传的将士唯唯诺诺,可神色仍旧惊慌。
申屠甬把怒气压了压,佯装镇定:“速速说来,何事?”
“禀殿下,军中来报,申屠鹰主薄周融联络旧部、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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