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慢慢站起身来,嘴里还喘着气。
“奶奶,你以后不要蹲这么久了,”庭意一时心急,想都没想责怪道:“您看,刚才要不是我扶您,您可怎么办?”
老人笑着,没说什么。刚才蹲在地上,视线并不相平,这才好好打量起来人。
“你是?”老人问道。
“我是许悔之的朋友,在这借住一晚上。”她忙说。
“哦,原来是那孩子的朋友。”老人慢慢说道,眼睛仍然清明。
“喜欢这里的花吗?”老人问道,说话间,老人小心摘下一截玉簪花,生怕弄疼了它。
小小的玉簪挤在一起,未开的如簪头,清丽秀美。
庭意没想到的是老人将花送给她。
“别到耳朵上,”老人笑眯眯说,庭意不愿拂去老人的好意。
“年轻真好,”老人看着庭意满意说道,可再细看,她喃喃说:“像,真是像······”
“奶奶,像谁?”庭意不禁问道。
“我之前做工的家里一个女主人,”老人说,“跟她比起来,我这不算不了什么。”
“她喜欢花,那时家里的花园和阳台都是她种的花。无论再忙,每天她都要亲自打理,我看她对那些花有耐心地说话,聊天,都觉得奇怪。可是,谁知道,花都是有灵性的,你对它好,它也会回报你。”
老人好久都没说过这么长的话,停顿一会算是休息,“那时候,院子里香草居多。我叫上名字有薄荷和柠檬······香蜂草,是这个没错。”
“梅雨过后的七月,我们都开始酿制够一年喝的干香草。不过,夏天时,香草长得茂盛,也可以直接摘下来泡着喝。”
“哎,多好的姑娘,要是我闺女多好,”老人感叹道。
“后来呢?”庭意问。
“红颜薄命啊,她出了事之后,院子里的香草没过多久也死了,空荡荡的院子里人都走没了······”老人神情悲伤,仿佛还停在记忆里,不愿出来。
“她是不是叫许敏英?”
“你怎么知道?”老人一直盯着庭意,仿佛要透过她寻找些什么。
“你是······”老人不敢置信地问道。
“许敏英是我的妈妈,”庭意一直在听老人说话,脑海里沉寂的画面也在回放。
她想起来了,老人就是记忆里那个可亲的冯奶奶。那时她手脚还伶俐,常随着母亲侍弄花草,也喜欢把自己抱在怀里。
显然,这十多年改变了很多,冯奶奶老了,她也不再是小孩子了。甚至,已经不认识对方了。
“冯奶奶,是我啊,我是庭意。”
老人仿佛还未反应过来,被庭意抱在怀里,嘴里念叨着:“庭意······”
老人眼角流出泪水,“庭意·······我都埋半截土的人······还能再见到你,你都这么大了······”
过了一会儿,老人止住激动,搀着庭意的手,细细看着她的眉眼:“真是越看越漂亮,和你妈妈当年一样。”
庭意有些不好意思。
“对了,”老人突然想起了什么,“我有一样东西要给你。”
老人颤颤巍巍挪着脚步,“你来,”
庭意跟着老人进去,小小屋里布置简单,老人想打开那个放在一角的大木箱子,却使不上力。庭意忙上去帮老人。
老人用手摸索了半天,从箱子里找出了一个方形的用布包起来的物品。
“这是你的东西,”老人开口道。
庭意接过来,“这是?”
“你打开看看。”老人笑道。
当庭意打开时,她的眼泪几乎同时落下来。
银色方相框里,不正是她的全家福?
只有在梦里才出现的父母还有她,笑的开心,背后正是大片的香草地。那时,她笑的“咯咯”不停,就是不肯好好拍照,急坏了拿相机的方叔,“小小姐,看这里。”
“庭意,别闹了,”爸爸呵斥她,她吐了吐舌头。
妈妈微愠,“照相呢,别对孩子生气。”她则是得意笑了。
“好,很好,看这里。”方叔说,“先生再微笑,对,笑一下。”
“咔——”相机记录了那瞬间。
“那时候,你突然被接走。屋子被一个中年男子接管,家具和杂物之类都要被拍卖。我们这些佣人也要被解散,有的人走了还不忘顺走东西。我心里又气又恼,她们不听。”说到这,老人仍是愤愤不平。
“人都是有感情的,怎么可以这样?”老人说,“我看到这个相框被扔在地上,心疼的紧,赶紧收起来······我想,如果能给你,留着念想也好。”
“冯奶奶,谢谢您······”
“你千万别这么说,”老人说,“其实,我心里也很不好受······那么大的家说没就没了。”
好半天,庭意才问道,“奶奶,那个男人长什么样?你还记得吗?”
“个子高高的,带着一副圆眼镜······”老人努力想着,“不爱笑,也不说话。”
“是不是被叫作‘许先生’?”
“对,他们是这样叫的!”
庭意手里紧紧攥着相框,如果不是遇到老人,她连最后一点念想都没有,许峰仪,你为什么要赶尽杀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