诱蝇灯 第七十九章

    非常“幸运”，陈木匠“如愿以偿”地在桥头下游不远处发现了桥梁维护工程人员的营地。很难做到可以无视这个营地的存在，它太明显了，岸边空地上摆放着五六艘充气皮艇，当然已经没有气了，像是一块烂布铺在地上，陈木匠在其中一艘充气皮艇遗骸上竟然又发现了哪一组有长脚在内的足印，这让陈木匠感到有点奇怪，现在不像是陈木匠在追踪长脚的行动路线，而是长脚如跗骨之蛆一样在紧贴着他，就贴在他不远的前方，如影随形，似乎就隐在陈木匠肩头昏黄的汽油灯的光圈之外，藏在黑暗中，只要陈木匠稍不留意就会在他附近出现，留下一个记号……

    陈木匠用手掌拍拍自己的脑袋，清除脑子里的负面情绪，可能是在这个“暴尸地”待的时间太长了，被持续不断出现的尸体和一直笼罩着自己的黑暗影响到情绪，联想过于惊悚了。

    虽然岸边的充气皮艇毁坏严重，千疮百孔根本无法使用，但是陈木匠在营地的仓库中翻出好几个没有打开包装的充气皮艇，当初小鬼子显然没有料到三四十年以后有人还会使用这些充气皮艇，所以并没有将皮艇使用真空包装（那时候貌似除了罐头也没啥军用物资是真空包装的了），这些皮艇早就过了使用年限，虽然叠的整整齐齐，但是层与层之间互相紧密接触的橡胶已经是严重粘连，不分彼此，所以陈木匠只能选择过河去寻找船只。

    这个版本是陈木匠回国后在提交给组织的报告中如此描述的。

    此外还有两个版本，一个是81所内与陈木匠私交不错的老家伙喝多了以后跟某位国家领导人闲聊时无意间提起过：据说陈老棺材其实是找到了一个破损并不严重的充气皮艇，而且还用在工程兵营地找到的皮艇专用的修复包修好了皮艇上的漏洞，但是因为电动充气机无法使用，于是陈老棺材就试图靠自己的肺活量解决充气的问题，然后……然后，就因为用力过猛导致的脑出血，挂了……好几次……，反复几次后陈老棺材便放弃了为汽艇充气，毕竟年纪大了，血管弹性不如年轻人，容易破。此事因为太丢人，所以就隐去陈老棺材曾经找到过可用的充气皮艇的事实。

    还有一个版本是，后来国家组织的考察团来这里时曾发现在桥头不远处的河水中有一艘铁皮制的冲锋舟沉在水底，即便是在陈木匠回国多年后这个考察团才又来到这里，但仍旧发现那艘冲锋舟除了在船底有一个被石头敲出的大洞外，其他地方完好，只要堵上那个洞就可以正常使用，而船底上那个大洞旁边就是一块与大洞大小相仿的大石头……这份考察团的报告并没有对此事加以评述，只是如实描述，估计相关领导们看到了也没“看懂”，这事就过去了，毕竟陈木匠的功大于过，有些小事就无需太计较，容易影响同志对工作的积极性。

    踏上桥面，陈木匠才发现这座桥的状况并不像远远看上去那么理想，这里鬼子的尸体并不多，但桥身破损的地方很多，激烈交战的痕迹举目皆是，弹痕密布，不时可见一个个炸穿桥面的巨大弹坑，在炮弹威能下扭曲变形的钢筋就像是在不可描述部位生长的体毛，看上去肮脏而邪恶，也给陈木匠的行动造成一些障碍，有些地点的桥面整个被炮弹掀翻摔进河中，让他不得不游泳才能过去。游泳本身对陈木匠没有问题，他不在乎湿身，但是他必须将随身携带的汽油灯顶在头上，才能保证河水不会灌进油箱里，这对于要一边游泳，一边要保持头上油箱平衡而只有两根手指的陈木匠来说是个不小的挑战。

    在桥面上陈木匠毫不意外地再次看到长脚那组人的足印，它们行进的方向正与陈木匠相反，这些人的行动路线实在是无从判断其意图，匪夷所思，到处都是，感觉这片区域就是长脚它们的后花园，没事就出来遛个弯。

    到达河中央的小岛后，陈木匠发现从小岛通向对岸的桥梁被彻底破坏了，每一处桥墩都被炸毁，河面上完全看不到桥的存在，只有偶尔才会从水面上突兀露出一些钢筋的桥墩断面显示这里曾经被人类征服过。修建一座长达五公里的钢筋混凝土桥其成本是非常高的，无论是人力、物力的消耗都很大，对于日本这样的资源小国竟舍得将其彻底摧毁，可以想象当初鬼子要阻止河对岸的东西过来的决心有多大，但陈木匠一路过来的战争遗迹都能看出，鬼子失败了，而且输得特别惨，以至于连同袍的尸体和大量物资都遗留在这而不敢取回，从鬼子的装备上判断，陈木匠认为这里很可能是一个鬼子的甲等师团，全军覆没。

    桥梁被摧毁后的遗迹基本都隐藏在水下，想来那里也是钢筋密布，陈木匠不能沿着桥的遗迹向对岸游，也不能在桥的上游通过，水流很急，很可能会被推到钢筋上受伤，所以陈木匠只能在桥的下游泅渡过这五公里湍急的河流。如何确定自己的行进方向是最短的，是泅渡时非常关键的问题，到达对岸的同时很可能会遇到危险，陈木匠需要尽量保存体力。

    五公里的距离，环境又这么黑，在河对岸寻找参照物是不可能的，只能在这个小岛上想办法。好在这里有很多鬼子的枯尸，还有被遗弃的卡车和坦克。陈木匠收集了几箱汽油，再将鬼子的枯尸聚集成三个小山，排列成相互间隔一百米的三角形，三角形的箭头指向河对岸，在尸体山上浇上汽油，点燃。

    看着熊熊燃烧的三个尸堆，陈木匠颇有点感慨，估计这些鬼子也没想到暴尸荒野三十年后，竟然是当年的敌人最后给他们收尸吧，逝者已矣，有什么恩怨就让这把火都带走吧，陈木匠向着火堆郑重敬了一个军礼，谢谢你们在死后为中华民族的伟大复兴做出最后的贡献！

    此时，陈木匠、田姑娘、斯钦巴日、阿舒尔斯特及其特种兵，仍剩余17人存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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