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出宋缺话语中暗藏的关切之意,宋师道心中微动,淡淡笑道:“孩儿并没遇到那样胆肥之人,只是误入险地,不慎受了点儿小伤罢了。”
宋缺“哼”了一声,在他的眉心上多添了两条刻痕,语气颇为不虞地说:“你难道竟不懂得‘千金之子坐不垂堂’的道理?”说着他顿了顿,又道:“还有,你为何要在扬州停留?”
宋缺虽然知道宋师道干了什么,但却完全猜不到儿子的用意,这样一想,便是宋缺也难免觉得有些挫败:他的这个儿子,从小就很有主见,不仅于武道一途坚定不移,甚至还有争雄天下的野心……
对于这种野心,宋缺总是既欣慰又担忧:既欣慰于儿子的出众,能够扛起宋阀的重担,又担心少年人只是空有幻想和冲动,而没有足够的胸怀和实干能力——所以宋缺只能对宋师道更加严厉,容不得他行差踏错半步。
但这样的严厉,只能让他们父子的关系越发像“君臣”,宋师道有两世记忆,自然觉得无所谓;可宋缺只得他这么一个儿子,说不郁闷是不可能的。
这不,即使宋缺的语气形同逼问,宋师道依旧微笑着说:“当时孩儿只是担心我那么一身狼狈的样子会吓到玉致,所以才在扬州休整了几日。此番孩儿大有收获,本来就没有隐瞒父亲的意思,毕竟我的野心,若无宋阀支撑,便只是空中楼阁而已。”
吓到宋玉致那根本就是不可能的,身为宋阀小姐,宋玉致的胆子可大得很。不过宋缺却并没有深究这其中的破绽,因为他的注意力已经被宋师道的后半段话给吸引过去了——他目光一凝,缓缓说道:“你在我的面前,从来不曾像今天这样直白……究竟是什么收获,能让你如此?还是说,你认为时机已至?”宋缺早就对儿子的野心有所了解了,但宋师道却从不和他讨论这个问题,直至今时今日……蓦地,宋缺的心里竟忽然生出了一些不知从何而来的喜悦之情。
其实宋缺也并非真的心如铁石,他也向往着父子和乐的天伦,只是以宋缺的骄傲,想要他退步实在太难;而宋师道也是个软硬不吃的家伙,表面温和浅笑,其实心门闭得死紧——这父子俩的性格刚好顶上了,温情脉脉自然也就不存在了。
不过如今关乎到宋阀的大计,终归还是要宋缺来做主的,宋师道自然得好声好气地解释一番,他轻轻颔首,正色道:“其它收获不过都是些身外之物,唯有这时机二字万金难求。孩儿敢肯定,不出一年就会天下大乱,大隋已经走到了末路,为了将来天下的归属……我宋阀必要抢占先机,万不可迟疑拖延!”
宋缺神色稍动,说:“你怎么敢这样肯定?不出一年……如果大隋的寿命真的只剩下了最后一年,那我们宋家军就确实可以开始行动了。不过依照现在的情况来看,各地义军尚且不成气候,杨广那昏君手里还握有几十万大军,宇文阀和独孤阀亦不好惹,若我宋阀做了出头鸟,引得各方势力都将矛头对准我们,那可就大事不妙了……”他微微摇头,轻叹道:“战略战术皆是人力可及,唯时机乃天命所定,逢此巨乱征伐将至之际,天下大势瞬息万变,任何人都无法预知明日之事,更遑论明年?且说说你的判断依据,如果你无法说服为父,我是不会轻易押下整个宋阀的。”
看着儿子意气飞扬的神情,宋缺的语气难得地缓和了下来,他实在不想打击儿子的信心,但事实就是如此,即使他愿意支持儿子,也不能拿整个宋阀去冒险。
宋师道心下也有些叹息,由他前世今生的所知所感,宋缺的谋略才干着实令人高山仰止,而宋阀之中也是人才济济;更遑论宋家军雄踞岭南、所向披靡,几乎无有威胁,宋家山城亦是固若金汤——可这最终呢?天下却偏偏让李阀给夺走了:原版的宋师道比不了李世民,这故而是一个原因。但难道宋缺就不能亲率大军夺取帝位了么?如果说宋缺仅仅是为了遵守对梵清惠的承诺,那也未免太可笑了,至少在宋缺的心里,无论是宋阀还是他的刀道,都比梵清惠重要得多了。那么,六十岁的武学大宗师分明是正值盛年,要打天下亦是绰绰有余,原版的宋师道虽然仁厚有余而杀伐不足,但他做不了开国之君,也能做个守成的太子啊,为什么宋家会失败呢?
&nbs... -->>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