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城苏家】第17话 那个雨夜

酒吧自己清楚。酒吧的一楼几乎是封闭的，二楼以上的窗户都有铁栅栏，即便是最熟悉这里的他，也想不出从正门进去之后，还能躲在哪里。

    略一沉默，苏良走进了酒吧。一、二、三楼挨个走了走，依旧没有发现那男孩的影子。

    难道真的人间蒸发了？

    ……

    因为事不关己，所以就算疑惑，苏良也没有太过用心追究这件事。

    管他去了哪儿呢？和自己有什么关系呢？

    于是这件事至此告一段落。直到夜幕降临，苏良打算休息、回到房间、打开衣柜想换睡衣的时候……他表示自己很想骂娘。

    一个人蹲在他的衣柜里，眼睛恶狠狠地看过来，那小狼一般的目光，仿佛要把苏良千刀万剐。

    苏良沉默，然后默默地甩上了衣柜的门。

    “……”苏良不知道自己要用什么表情来面对现在的状况。

    自己的衣柜里，正蹲着一个人？而且那混蛋还敢用那种眼神看着自己？他什么时候进来的？他怎么进来的？他怎么还没走？

    面向衣柜，苏良冷静了很久。最终深吸一口气，转身离开。

    几分钟后，苏良再次来到衣柜前。

    衣柜被再次打开，里面的男孩抬起头，看着苏良，眼神少了一丝凶狠，多了一点茫然。

    也许他也想不到，苏良打开衣柜发现自己之后，还会像没看见一样默默地关上……在他看来，苏良也是个奇怪的人。

    一个医用箱被摆在了衣柜的柜门前，男孩一脸惊讶，仿佛被苏良此举吓了一跳。

    “……收拾好你自己，也收拾好我的衣服。”苏良冷淡的放下医用箱，转身离开。临走时还不忘记学着男孩凶狠的表情回头瞪了后者一眼：“不把衣柜里所有粘上血迹的衣服洗干净，你休想离开这里！”

    苏良离开了，只留下那个男孩蹲在衣柜里，一会儿看看医用箱，一会儿看看衣柜里的衣服。

    半晌，他伸出手把医用箱拿进了衣柜，有点哀愁抱住它，半晌，他喃喃的嘟囔了一句：“我不会洗衣服啊。”

    ……

    暴雨倾盆，杨来全身是血，倒在地上，染红了一大片的雨水。

    “咳咳……”低沉的咳嗽声在暴雨中如此细微，杨来撑着身体，想要再一次站起。

    “杨来……杨来？”在他的身后，几米的地方，苏良颤抖着身体，低低的呼唤着。

    雷声劈裂天际，雷光之中，杨来的脸扭曲且狰狞。

    他忽然仰天长啸，像一只受了伤、发了狂的狮子，撑着自己伤痕累累的身体，挣扎着想要站起，但是蒙面人手中冰冷的刀刃，带着雷光，直接插下，嵌入他的肩膀里。刀片离开，血液从伤口中喷薄而出。

    “啊——”一声痛苦的嘶吼，他又一次跌回雨水里。

    这一次，他微弱的喘息，似乎再也无力挣扎。

    他知道，眼前的这个戴着面具的黑衣人，自己不是对手。不管自己站起来、站起来、站起来、再站起来多少次，都会被一次、一次、一次、又一次的打倒。

    自己，会被杀死。

    杨来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么清晰的感觉。

    自己引以为傲的搏斗和刀功，在这个人面前仿佛只是幼稚园的水平。

    没有退路的……不可能逃走的……

    但是……不想放弃，起码……起码让苏良他……

    杨来咬着牙，闷不吭声的再一次支撑起自己的身体——他必须再一次站起来！他必须挡住这个黑衣人，他必须保护他的朋友……低沉的声音带着干涩和嘶哑，杨来拼尽力气，向着那黑衣人再一次冲了过去，血红的眼睛，带着赴死的疯狂：“苏良！跑啊!”

    “杨来……”苏良呆呆的，站在原地，大脑一片空白。

    他从来不知道，自己有一天会软弱到站在这个人的身后。

    这个长着一张娃娃脸，个子矮到苏良一度认为他没有发育完全的话唠，此时用自己堵在苏良和死亡之间。

    苏良不知道自己是否流了眼泪。

    雨水或是泪水，都如此冰冷。在脸上，刀刻一般的沉痛。

    “不……求你……”苏良永远也说不清楚，在这个下着暴雨的夜晚，在这个漆黑的小巷子里，究竟是因为什么，让他既不想逃离，也不想面对。

    杨来已经又一次被打倒。他的身体在雨中抽搐。

    苏良看见那个带着面具的黑衣人绕过杨来的身体，一步，一步的走向自己。

    苏良的心里，忽然无比的平静。

    “杀我？”他知道自己问了一句根本不会得到回答的问题。因为这个问题的答案显而易见，明显的如同那人已经向他举起的长刀。但是他就像是着魔了一般，半梦半醒的质问道：“为什么要杀我？！”

    苏良闭上了眼睛。

    又是一声雷的轰鸣。雷光卷着雨水，把天空撕裂成无数块，如同有些人破碎的心情。忽然，苏良的耳畔听见了一声枪响。

    苏良睁开双眼，看见在巷子口，一个强壮的身影迅速的靠近。那人手中，手枪在雨夜里化成星光，就是这寥寥几颗，似乎点亮了苏良心中全部的黑夜。

    苏良泣不成声，隐隐约约中，他似乎听到自己的声音脆弱的仿佛是一个小孩子。

    他说：“黎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