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支援!请求支援!九点钟方向被人鱼阻隔,我们无法突围!”
人……人鱼!庄严的大脑在这个时候一片空白。他心存侥幸,盼望着他的亲人们不在其中,但是很快他就认识到了自己的自私和愚蠢——因为他的手环里收到了妻子的一条消息。
四个字,却成了一辈子的魔咒,烙印在庄严的生命中。
“救救儿子!”
……
庄严疯了似的跑下了炮塔。沿着沟壕一路往十连方向狂奔。
隐蔽中的士兵们都看到了他,其中一个人看见庄严惊慌失措的样子,不由得惊讶:“庄严!你干什么去?”
这个人正是庄严的室友。
庄严头都没回,好像完全没听到一样。
“庄严!”他又叫了一声,但是庄严依旧在不管不顾的往前跑,这样一来,这位室友也急了,顾不上隐蔽,端着枪就追了上去。
他一边追一边喊庄严的名字,但无奈庄严根本不理会他,而渐渐的,他发现自己竟然追不上庄严——那小子跑的太快了!
“庄严!你站住!别再往前了!”如果再跑的话,就会离开前线基地了,这种时候这种行为,上面完全可以把他看做逃兵处置!为了阻止庄严不计后果的疯狂行为,他不得不直接扔掉了配枪,撒开丫子追了上去——没有了那把碍事的枪,他和庄严的距离逐渐缩短,最后终于在前线基地的大门口,追上了庄严。
“停……停下来!”他一把扯住了庄严的胳膊,庄严想甩开却没能挣脱,两个人都喘着粗气停了下来。
“放开……”庄严回头了,却吓了他一跳。
此时庄严的眼睛是恐怖的血红,这样狰狞的表情,就算是朝夕相处了三年的他,也不曾见过。
“你怎么了!再跑你可就是逃兵了!”虽然心里隐隐感觉到了一丝不妙,但他没有忘记自己追来的目的。他不能让庄严离开基地,离开部队,离开那座炮塔——更何况是现在?!
他来到这里已经三年,这种程度的敌袭从未有过。重狙弹药已经耗光,先锋部队和强袭旅都在和人鱼肉搏!如果没有炮塔远程的火力压制,防线很快又会崩溃的!
庄严的一塔是距离主战场最近的,他不相信庄严会不知道自己在这场战斗中扮演着怎样的角色!
“我没办法!”庄严在这个时候猛的甩开了他的手,这个汉子此时竟忍不住眼泪:“我的家人就在那儿!我不去的话他们会死的!”说完这句话,庄严猛然转身想要离开,但是却又被他一把拉住。
“你等一下!”这句话,他说的心情复杂。其实他已经有预感发生了什么,他完全能理解家人对于庄严的重要,但是此时此刻,必须有一个人,来为所有正流血拼命的战士们说句话:“走出这道门,你想过会有什么后果么?你这是逃兵行为!你知不知道,要多少兄弟的尸体摞在一起,才能抵得过你那一门大炮啊?!”
庄严哑口无言,站在那儿,身体微微颤抖着。
他知道……他知道!但是……
庄严转头望向了前线基地的大门。凶狠的眼神逐渐变得迷茫,但是那迷茫有很快变得平静。
他默默地伸手拿下了头顶的军帽,捧在手心,一脸眷恋。棱角分明的面庞此时浮现出一抹微笑,这柔和的样子哪里像是那个炮塔里的拼命三郎?
“即使没有我,你们也会守护这里。你们守不住,还会有安全区的友军来支援。”庄严的声音,没有了歇斯底里,温和地不像他:“但是,我的家人……他们只有我。”
拉着庄严的手,不自觉的慢慢松开。他说不清楚此时自己的心情,但是他至少明白了一件事——
曾经的庄严,是一位士兵。但是现在,他是一位父亲。
他已经不属于这里,或许,已经不需要再做挽留。
“对不起……”这是庄严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
……
他一直都没有忘记,在18年的大型反侵战发生时,他站在前线基地的大门口,目送着一个逃兵并且祝福着他。
但,他知道自己不能原谅他。
那次反侵战,一塔侧翼战线被人鱼轻易突破,战士们死伤惨重;十几只人鱼攻击了医疗队的营地,导致三名护士和四名医生的直接死亡……
一号炮塔的瘫痪,影响了整个炮击覆盖网,而庄严被记大过,且直接遣返清水。
这已是网开一面了。
……
“我应该去接他们的。”
“这就是命,它在逼我赎罪。”
苏良不知道庄严说出这些话的时候,心里究竟是什么滋味。
也许有些回忆对于庄严来说,都是荒诞的、恐怖的、残忍的却又甜蜜的梦,他想要醒来,又不舍得,所以他始终痛苦着,折磨着,挣扎着。
是对的,还是错的?这样的问题,大概除了庄严自己,谁都无法回答,也都没有评价的资格。
更何况——这一切都已经结束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