研究所里的同事们认识他之后都习惯叫他“小应”,只有李决每次打招呼依然是连名带姓三个字地叫,每次被这样一叫,应允承的感觉像是读小学的时候课间在走廊遇到班主任。
应允承注意到李决有时候会穿白色的实验袍,明明是研究所里常见的统一着装,李决穿起来跟别人的精气神还是不太一样,几乎是可以直接拍下来印到研究所招聘广告上的程度。偶尔李决随身带着他那只玻璃烧杯,一贯的大半杯冰块,拿杯子的姿势也有几分特别,并不是从侧面握住,而是修长手指一曲从敞口的杯子上端抓住虚虚一提。
应允承总担心这六百毫升的薄玻璃烧杯下一秒就要因为主人受不住冰块冒到掌心的寒气而被摔得粉碎。
研究所里最不缺的就是男生,跟应允承年龄相仿的也有一大把,年轻人见个几次面就能熟起来,小伙子们稚嫩,也不太会关心对方的家庭出身。打完球再一起约着吃几次食堂就已经是称兄道弟的关系。
应允承并不是拿架子的人,哪怕篮球其实已经好几年不碰,也能迅速融入这项集体活动。西北夏天日照时间长,晚上太阳收山时已经过了下班时间,应允承上班时间都难以被工作填满,下班之后漫长白昼无处消磨,于是常常在晚上七点钟跟着年轻男研究员们等温度稍稍降下来以后借着最后的自然光线打半个钟的球再去食堂吃晚饭。
李决倒不是真的完全不关心他。某个加班的晚上李决靠在二层办公室的窗台边看球场上这群年轻人。太阳还没完全落下去,男孩子们在一片金黄里跑动,应允承练了几年皮划艇,体力并非一般的大学毕业生可比,他个子又高,打起球来自然是最耀眼的那个。李决看了五分钟,已经确定楼下这帮研究员是以应允承为中心在打球。
入夜前天气还是热,应允承偶尔会把T恤下沿稍微往上卷一卷扇扇风,李决看不清楚,但能听见下面的人喊:“哇!小应有腹肌!”
靠近球场的这栋办公楼主要是行政事务使用,做起正事来大家自然会去实验室或者远一点的研究大楼,一群年轻人在下面大声喊话也没个顾忌。
李决这次加班也只是在审项目的报销清单,这种跟专业不搭边儿的琐事平时他倒还能耐心处理,但今天格外烦躁——也许是天气热,或者这次填报销单的研究员没按标准格式。李决没再继续看球场上的动态,把玻璃窗关上,继续坐到电脑前签字。
过了好一会儿,玻璃窗并不够隔音,模模糊糊还是能听见:“小应,三分!投三分!”
李决不知道那个三分球到底有没有投中。
也有其他同事来跟他打探这位新来的小公子,钟一贺跟李决同一年入职,跟李决说话没什么避讳,知道李决不会有意瞒他,但问来问去发现李决掌握的信息只怕比自己还少。
李决第三遍摇头:“老徐就说有个小孩儿来过暑假,家里有点背景吧,长三角那边的,其他的我就没问了。”
这倒也符合钟一贺对李决的认知,他直勾勾盯住李决,一脸“你可亏大了”的神情,神秘兮兮跟李决说:“老徐真没多跟你说?我是听说这小孩儿背景不让随便乱讲,那群一起打篮球的都天真,完全不知道给你找了个什么祖宗当球友。不过老徐连你都不说,这是爱你还是害你啊?我听说啊,这应公子,高度概括说那叫官商勾结的幸运产物。爸爸呢是官家公子,妈妈家里有上市公司的,而且可不是一般的官,你要是看他们那地儿的新闻频道,他爸爸估计天天都能上镜。”
李决点点头,他对这些并非无概念,至少他清楚自己这辈子既做不了应允承父亲那么大的官,也不可能拥有应允承母亲同等身家。只是头衔再高资产再丰厚,李决并不觉得和自己有什么关联。
应允承不过来过一个暑假而已。
钟一贺知道李决兴趣缺缺,没好气地讲:“我看你是真不知道自己多招人讨厌,我嘛一开始也就没想过要跟你争,但你要知道不是人人都这么想。大家都在传,所里想让你去做专访,你没答应,来了个祖宗吧,老徐也是直接就打发给你。这两件事外面不知道多少人抢破头,也就你,电视电视不上,少爷少爷不伺候。你就等着吧,你不伺候,到时候自然有人抢了你的青云梯。”
李决对应允承无所图,也相信应允承能独立在这里好好待下去。徐晋洋和钟一贺话里都很有些担心李决不看着应允承应允承容易被什么邪恶势力利用的意思。但在李决看来,应允承这种家庭出来的人,绝不是单纯无害的小白兔。
比如——应允承和那帮研究员打球是打球,吃饭是吃饭,但不太参加他们打球后的其他娱乐活动。
这天晚上李决和应允承在食堂遇到。研究所一共三个食堂,最小的这一个供应宵夜到晚上十点,主要是顾及总有研究员时不时加班按时吃不上饭。应允承今天打球晚了,其他人散了之后都打算回宿舍聚众煮泡面。应允承对餐食有基本的讲究,腹肌和手臂的肌肉线条虽然不夸张,但也是这几年皮划艇划下来的好线条,决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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