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真是一条好汉啊。”崩山炮哂然笑道。
林教头望一望身边已然投降的张家堡前家丁护院,那些护院也许是觉得于心有愧,见着林教头的目光,不敢与之对视,干脆各自避开。
“你们帮帮忙,给我补一刀,我现在动不了。”林教头轻轻道。
“教头,我等......。”见林教头刚烈至此,那些已然投降的家丁护院无论如何也不好意思下手。
“真是费事儿。”崩山炮见不得这一出,他递出一刀,直取林教头心口。
“呜嗯!”林教头闷哼一声,紧锁的眉头悠然舒展开来,他微微一笑,轻声道:“谢了。”接着便仰天倒地。
“倒是条铁骨好汉。”崩山炮赞叹一声,对那几个投降的家丁说道:“你们几个把他埋了,要埋得好一点儿,莫要让狼叼走了,或者让流民挖出来吃了。”
“是,是,我等明白了。”那几个家丁护院应上一声。
林教头身死,堡中抵抗的力量渐次平息,先前自城头上逃走的佃户,丁壮都已逃回自个儿家中,张家堡到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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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当家的,堡中敢执兵仗者我等已尽杀之,这个堡子弟兄们怎生个洗法?”崩山炮寻着已经入城的王蝎子,询问道。
“先不忙,第一件事,先扑灭西门的大火,第二件事,去把堡中骡马全部搜来,第三件事,咱们先跟着这些人。”王蝎子说着,手指指向李继业,刘百川等镇北堡军士。“一起去张家府邸,看看他们老张家有多少集藏再说。还有,那个叫张怀仁的,也要抓住,明白吗?”
“好嘞,大当家的,咱明白。”
王蝎子说完,便带着李继业,刘百川径直往张南锡的府邸走去。
到的张府,只见府邸大门洞开,屋内一片狼藉,这却是府中下人,乘着张家人走避之机,乘机偷了东西,然后遁走。
还好这些人害怕土匪杀过来,只是偷了东西,并未举火烧房子。
“大当家的,我家大人拍派了账房先生与我等同来,我们先去查验张家簿册,再行分润战果。”李继业道。
“甚好。”王蝎子回道。
那账房先生带着人在张家府邸细细摸索,终于寻着张家簿册,他验看之后,便报告称,张家所集藏的着实丰厚,有白银10万两,粮食10万石,其余珍宝古玩字画,不可胜计也。
“嘶,这张老爷果然是巨家大族,端的是富可敌国啊。”王蝎子听到这个庞大的数字,嘴角抽动几下,感慨道。
“那只是当然,张老爷是此间恶霸,如果没有这么多钱粮,那才是奇了怪了。”李继业嘿嘿笑道。
“对了,大当家的,咱们现在就开始分吧,分你们四成,也就是白银4万两,粮食4万石,这么多,您要赶紧发运了吧。”李继业又道。
“老三,咱们缴获了多少骡马?”王蝎子问笑面虎道。
“大哥,咱们缴获了150多匹骡马。”笑面虎道。
“很好,你你可着人回去,叫山寨里还能跑得动的人,不论男女,都他娘的到堡子里来,先他娘的好吃好喝,再一起努力,把这里的东西搬回去。”王蝎子吩咐道。
“是,咱这就去办。”说完,笑面虎转身而去。
“大当家的,这些个古玩字画,你要是不要,如果要,咱们分了它们可好?”李继业问道。
“咱老子看它不懂,要它何用,你们自拿去便是。”王蝎子大方道。
“好,当大家的阔气。百川,着人进去收捡字画,古玩,可小心仔细,不能弄坏了啊。”李继业下令道。
“是,大人。儿郎们,随我去收古玩字画。”刘百川带着自个儿的手下,开始收捡古玩字画。
不一会儿,西门的大火被扑灭,刘仁玉派来的货运马车渐次进入张家堡。
待马车来到,刘仁玉手下军士,还有协助帮忙的虎头寨土匪一起努力,将粮食、银两,古玩字画一股脑地往马车上塞。
这张家堡中集藏实在是太多,刘仁玉带的马车却是运不过来,于是刘仁玉毅然决定,先分批次把粮食和银两运到军营左近,然后再分批次运回镇北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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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走了,不走了,老夫说什么也不走了。”正自逃命的张南锡瘫坐在地,急急脱下鞋子,一边自顾自地揉脚,一边气喘吁吁道。
“不走了,不走了,走它不动了。”除去习武的那个儿子之外,张老爷的另外两个儿子也是瘫坐在地,动弹不得。
至于那些女人,小孩儿,也是这般情况,走它不动,索性都歇了。
“老爷,此间危险,不知是否有贼人在左近,还是快些赶路,到安塞县城才好。”张近贤忧心忡忡道。
“任你说,老夫就是不走了,实在是走不动了。”张老爷一家人平日里养尊处优惯了,何曾走过这么远的路,是以累得要死,怎么也走不动了。
“既如此,那就在此歇息一下吧。”张近贤见劝不动,只好无可奈何道。
王一刀见张家人不走了,也默然坐在地上,蓄养力气,前面与土匪流民接战,耗费不少气力,歇息一下也好。
见主事的人都歇了,那几个家丁护院也自顾自地休息,喝水。
今日遭逢如此横祸,众人心中着实郁闷,害怕的紧,是以众人坐在那里,都是一言不发,场面静的可怕。
其中一个家丁一边喝水,一边神不守舍地想着自家还在张家堡里的家人,他心中惴惴地想着:“唉,只不知家里那口子,还有那伢子是怎生个情况。”
这家丁正自彷徨之际,不提防破空之声响起,一支羽箭“咻”地一声,径直钻入他的喉咙。
“呜,厄。”刚一中箭,那家丁就闷哼两声,捂着喉咙翻倒在地,血沫自他中箭之处不断翻涌而出,他意识逐渐模糊之际,心中还在挂念着:“娘子,伢子,娘子,伢子........。”
“贼人杀来了。”张家人见有人中箭到底,立马又炸了锅,一时之间,张家人一边四处乱窜,一边嚎哭呼喊。
“咻,咻”羽箭延绵不绝地飞出,不断有家丁护院中箭倒地。
“咻”一声,一直羽箭直取王一刀脖颈,他凭借着多年习武的直觉就地一滚,侧身避过,“夺”地一声,那根羽箭钉在王一刀先前依靠的树木上,犹自震颤不已。
王一刀心知中了埋伏,干脆立起身来,放声大喝道:“贼子敢不敢出来与爷爷大战三百回合,躲着放暗箭算什么本事。”
这一声大喝似乎是带来了一些效果,羽箭果然停止了。
王一刀还道袭击他们的人果然要出来接战,就把腰板儿挺直,径自等待。他站在那儿等了大约半分钟,终于等来了回复。
一大波羽箭呼啸而来,这一次是全方位的打击,连走避的机会也没有留给他。
“无胆鼠辈!”王一刀怒喝一声。
“噗,噗,......。”羽箭入肉之声不绝于耳,王一刀身中数十箭,瞬间化为一个刺猬,死的不能再死。
“这个傻逼,能放箭干嘛要肉搏。”这却是何二狗在发感慨。
说句实在话,如果是杨德胜带队来设伏,那么王一刀那一嗓子肯定能把杨德胜叫出来,可是何二狗却是谨慎的人,自然不愿意跟看起来很能打的王一刀开仗,所以何二狗的策略就是射死你便了。
待得张家堡家丁护院全部被杀,何二狗自带着本部兵马,还有自张铁牛处借来的弓兵现身。
“你们,你们是什么人。”张老爷虽则快要吓尿了,但还是哆哆嗦嗦地问道。
“你不用知道了,因为你马上就要死了。杀!”何二狗下令道。
“是。”众军士正待上前厮杀,不提防张家大公子猛然间抽刀在手,直指何二狗道:“贼人,可敢跟你爷爷我一战?”
“哟呵!?看不出来,你这公子哥还有这一手。额与你打便是了。”何二狗原以为张家的人都是战斗力只有五的渣渣,没想到还有这么个战斗力不详,但是胆气十足的张家子弟。
“好。”张家大公子,应一声,然后.......,“啊多!”的一声,将手中大刀舞的虎虎生风,只见他左一刀,右一刀,幻化出千朵刀花,端的是好看的紧,只是非常可惜的是,他就在原地打转,没有前进一步。
镇北堡众军士:“.............!?”
“这便是你学的武艺吗?我看是舞蹈吧。”何二狗轻笑两声,抽刀而出,欺身而上。
张家大公子见何二狗过来了,将手中钢刀舞的更加密不透风。
何二狗见状,又停在张家大公子身前,不再动弹。
“怕了吧,不敢上前了吧,教你知道我的厉害。”张家大公子见何二狗停在原地,还以为是惧他刀法,便狂笑道。
何二狗:“...........。”
少顷,张家大公子用力过度,手臂酸软,呼哧呼哧地喘粗气。
何二狗欺身而上,手起刀落,一飙血飞出,张家大公子圆睁双目,倒地而死。
“傻逼,你这武艺是书生教的吧。”何二狗哂然道。
见何二狗一刀砍翻自家相公(爹爹),张家大公子的妻妾,还有儿女们扑倒在他的尸身上,放声痛哭。
其中一个年岁较大的稚童,先自嚎哭不止,哭的一阵,忽然跑将过来,对着何二狗拳打脚踢,一边打一边念叨着:“贼人,还我爹爹的命来。”
何二狗见状,出于本能抽刀在手,本欲挥刀砍下,却又于心不忍,他默然半响,才下令道:“男人全杀了。小孩,女人绑了,嘴上塞上布。”
“好汉饶命,我有很多钱,很多钱,放我一条生路,我给你们钱。”张南锡眼见得死神正在向他招手,急忙做最后的努力。
给他的回复是,一刀砍下,他的两个儿子,还有张近贤这个管家全部被格杀当场。
“你们几个,把这几个小.娘,还有这些个小孩儿,全部用马车装了,运到张家堡去,交给李旗总。”
“是,大人。”那几个军士答应一声,便把张家剩下的女人和小孩装上马车,朝着张家堡方向而去。
“走罢,回去复命。”何二狗下令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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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家堡,张府,镇北堡军派来的马车一波波地来往于军营与张家堡之间,如此这般,运了多次,才堪堪把分给镇北堡的份额运完。
待得张家堡中集藏被运完,镇北堡军士在此间再也无事,于是李继业便把何二狗送来的张家女人还有小孩儿送给王蝎子,并说道:“大人叫我带一句话给你。
王蝎子问道:“什么话?”
李继业回答道:“斩草除根。”
李继业说完这番话,便又说一声告辞,随后带着被抓来的张怀仁,还有刘百川等镇北堡军士回返镇北堡军营。
镇北堡和虎头寨约定,两日之后,镇北堡大军来攻,这两日王蝎子想怎样,就怎样,张家本家的人,还有旁系的人一定要全部杀掉,至于佃户们,各安天命吧。
王蝎子等着李继业等人走了很远之后,便招来崩山炮,笑面虎,闯塌天,吩咐道:“洗城。”
三位统领接到命令,自是欢喜无限地马上跟一众土匪下令,匪众们欢呼一声,便各自分片儿杀掠。
一时间,整个张家堡火光冲天,喊杀声,哀嚎声,女子的尖叫声冲破天际,还未走远的李继业等人听得非常清楚。
“谁叫你们老爷招惹我们,不要怪我们。”李继业看着张家堡的方向,立了许久,方才拨马而走。
走了一个时辰,李继业所部兵马便到了镇北堡军大营。
李继业从马上下来,便把头上套着布袋的的张怀仁提溜到了刘大人的大帐中。
刘仁玉屏退左右,只让墩台旧将们留下。
“扯掉他头上的布袋。”刘仁玉道。
张铁牛抢上一步,把套在张怀仁头上的布套扯了下来。
张怀仁自打被虎头寨土匪抓住,就一直被布袋套着头,如今重见天日,这厮还没有看清楚前面站的是谁,就跪地连连磕头,迭声道:“爷爷饶命,爷爷饶命,小人读过几年书,识几个字,可以做账房先生,可以代写书信,可以写春联,只要爷爷绕了小人性命,小人定为爷爷效犬马之劳。”
“哼哼,不劳二管家费心了,咱们都识字,你没有任何用处。”刘仁玉嘿嘿冷笑道。
这个声音,这个语调听起来何其耳熟,张怀仁心中忽有所感,他抬起头来一看,惊诧道:“是你!?”他又看看四周,更加惊诧道:“是你们!?”
“二管家,多日不见,您还好吧,今儿个请您来,是因为咱老子要送你去一个地方,哈哈,送你这厮归西。”那天被张怀仁的嚣张的态度所激怒的张铁牛格外高兴地说道。
闻听此言,张怀仁心知不免,他干脆豁了出去,厉声喝道:“你们这帮贼配军居然敢勾结土匪戕害乡官,倘若是让朝廷晓得了,看你们怎么收场。你们家里有多少人,够杀吗?”
“这个就不劳您费心了,因为张家堡的人全部都会死。那帮土匪被我算计的死死的,不敢泄露半个字。所以,你就安心地上路吧。说实话,要不是你们家老爷老惦记着我的地,我也不会下此狠手,要怪就怪你们家老爷吧。”刘仁玉道。
“二管家,咱们这里有多种兵器,有弓矢,有刀剑,还有火铳,还有万人敌,你想来个什么死法?用弓箭射你,刀劈,剑刺,火铳射击,还是身上绑个万人敌,给你点个炮仗。”张铁牛嘿嘿笑道。
“你们这帮丘八,要杀便杀,悉听尊便。”其实非常惜命的张怀仁是想投降的,可是想想之前在这些人面前逼格装得太高,无论如何也拉不下脸来求饶,因此干脆学一把文天祥,大丈夫死则死耳,有何惧哉!
“这个时候,你倒还蛮有风骨的,不错,像个读书人。仁杰。”刘仁玉唤道。
“是,大人。”刘仁杰自帐外走了进来。
“赏他个全尸吧。”刘仁玉道。
“是,大人。”刘仁杰答应一声,便要去押解张怀仁。
这时那张怀仁犹如文天祥灵魂附体一般,没来由地大喝一声:“起开,我自己会走路。”说完,雄赳赳气昂昂,慨然赴死。
刘仁玉见张怀仁已经走出大帐,想到此前这个人牛逼轰轰的,现在却马上就要人头落地,而且还是死在自个儿手里,他觉得很爽,于是便哈哈大笑,众人见状,也跟着哈哈大笑,一向严肃的杨德胜本来不想笑,但是被李继业狠狠地踩了几下脚,他马上会意,也跟着笑了起来。
笑声止歇,刘仁玉又大喊一声:“来啊,跟我一起唱,这个feel倍爽。”
众人忙跟着应和道:“这个feel倍爽,爽爽爽爽爽!”
唱完歌,刘仁玉对着大伙儿正色道:“诸君,记住一句话,犯我镇北堡者,虽远必诛。”
“犯我镇北堡者,虽远必诛。犯我镇北堡者,虽远必诛。”这一番慷慨誓言让李继业等人热血沸腾。
好男儿就应该跟着刘仁玉这样的上官,快意生死,肆意杀伐,嗯,用一句话来形容此时的感受就是:嗯,这个feel倍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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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过了两日,想来虎头山的众土匪已经把张家堡洗干净了,刘仁玉便差遣李继业至张家堡,说是第三日一大早,镇北堡大军掩杀而至,虎头山匪众可快快退走。
王蝎子回复说,张家堡中集藏已然搬运一空,他也有退意,不然万一被官军咬上了,很是麻烦。
第三日一大早,刘仁玉带着大军杀至,虎头山匪众不能敌,奔逃溃散,留下殿后的那些先前被虎头山土匪抓来的流民都也都被杀散。
至此,张家堡之事了结,刘仁玉回去写了个报告给孙奎胜,说流民纠合大股土匪袭占张家堡,张家堡全堡被屠,无一幸免。他刘仁玉领军以寡敌众,奋力厮杀,虽则击退众贼,然而却无法救下张家堡的生灵,他因此非常自责。
孙奎胜,还有左近州县的文官看了这个报告,都毫不在意,因为那张家堡仗着权势,素来欺压地方,无论文官武将都对张南锡敢怒不敢言,如今贼匪杀了张南锡,地方上暗地高兴还来不及,谁会追究刘仁玉的责任呢。
另外,就算张家在京师有些势力,上面有意追究,架不住此时陕西民变处处,杀官造反的不可胜数,现任官都被杀了不少,一个乡官,死就死了罢,还能怎的呢?此事就此揭过。
干完这一票,刘仁玉宛如突然中了500万的穷屌.丝,开始使劲地花钱了,先前不敢招太多流民,现在再招200户,再招匠户,再招不第秀才,再招矿工,镇北堡再行扩大。
凡此种种,不一而足。镇北堡的基业正在缓慢扩大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