续到明末。杀士绅,杀富户,烧田契,烧房契......就连明朝着名地理学家、旅行家徐霞客的家族也遭遇了空前的劫难。徐霞客的长子徐屺等二十余人被杀,其夫人缪氏带着两个儿子徐建极、徐建枢侥幸逃脱。江阴、金陵、扬州迅速陷入战火之后,后来又迅速蔓延至湖广、浙江以及西南各地。若是没有这场祸事,南明小朝廷不至于如此迅速的灭亡。正是这场祸事,使得本就内斗的南明小朝廷更加空虚,以至于被建奴抓住机会,一举攻灭。这场祸事史称“江南奴变”。即便建奴入主江南,这场战事依旧没有平定,甚至一直持续到了康熙末年。持续时间之久,烈度之大,甚至都超过了建奴们的预料。为了平复此场祸事,雍正这才废除了贱籍奴仆制度。现代有很多人说,清朝很好,最起码废除了贱籍制度。要是没有“江南奴变”这件事,喜欢奴役他人的建奴会废除贱籍奴仆制度?没有那些死去的奴仆,建奴会管你们奴仆的死活?短短的一句话,瞬间就把那些为了自由而死去的奴仆的功劳全部抹杀。这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仇,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后世子孙的幸福生活,全是建立在先辈的热血上。明末的矛盾是多方面的,是无法调和的,除非全部打破,废除重来。眼前的这些百姓们可不会管魏国公府的死活,甚至还巴不得赶紧死。两百多年作威作福,早就被当地百姓厌恶。“他们是北方人,咱们这南方,岂能让他们欺负至此?诸位,我们应当拿出当年抗税时的气魄!”忽然有一道声音从人群后面传了出来,正气十足。这声音瞬间被孙杰听到,放眼望去,却看不到人。“谁?谁在那喊?!”杨临看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大声喝骂。周围的百姓们迅速让出了一条道路。百姓们可不傻,眼前这伙人手中有刀,冲上去不是送死吗?人家连魏国公府都不怕,自己这些普通小民,去了就是个死。一个中年书生出现在道路尽头,脸上有几分慌张和忐忑。众人的目光全都放在了他的身上。“刚才那话是你说的?!”杨临指着他,质问道。这人见躲不过,索性“仗义执节”。“没错,正是我说的,你待如何?!”中年书生中气十足。“抓起来,待会算账!”杨临懒得和他废话,直接让人把他抓起来。看着跑过来的士兵,这人有些心虚。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他竟然在那里大喊:“在下江南复社张溥,尔等丘八意欲何为?国朝养士两百余年,仗义死节就在今日,你们待如何?!”不说还好,一说便引起了孙杰的注意。“今天怎么把这么多的牛鬼蛇神炸出来了,来了一个钱谦益,又来了一个张溥!”孙杰看向张溥,一脸古怪。如果是其他人的话,孙杰可能还会好奇这人哪里来的胆子。张溥的话,就正常多了。这是一个喜欢铤而走险,搏功名的人。于天启四年开始结社评论时政,博得名望,起初取名为应社,后来改为复社。说难听点,这个复社起初就是一个类似于现代的复读班的机构。一群落魄书生的苟且之地,一群落魄书生的遮羞布。成员最多时高达三千余人,天启六年参与苏州抗税暴动,撰写《五人墓碑记》,臭骂天启。还没参加过科举,就已经干出了无数大事,从组织暴乱到冲击衙门,还有纵火烧城之类。后来,随着复社的日益壮大,本来只是依附于东林的一个团体,后续竟然超越了东林,甚至不受掌控。张溥还干过坐于江南,遥控朝廷时政之事。那个周延儒,曾被他拿住把柄,以此为要挟。说难听点,这世上就没有他不敢干的事。看着眼前的张溥,孙杰很快便想通了这一切。“原来是这个铁头娃,怪不得这么勇。只可惜,我不是朝廷,更不是魏忠贤。既然你要出头,说不得要拿你开刀!”孙杰看向杨临,喝令:“拿下他,活捉!”杨临不认识张溥,就算认识,也只会听从孙杰的命令。“得令!”杨临朝着孙杰拱手抱拳,当下就带着十几个士兵朝着前面而去。“公子,我们来了!”就在这时,几个奴仆从张溥后面跑来。在奴仆后面,是乌泱乌泱一大片的生员。他们身穿襕衫生员服,头戴浩然巾。“没想到,明末江南一大害,竟然被我给遇上了!看看是你们的骨头硬,还是我的刀硬!”孙杰自然认识他们的服装,脸色渐冷。明末的生员,是天下一大害,从万历年间就开始了,万历皇帝甚至还下过旨意禁止生员结社,可没啥用。江南承平百年,人口暴增,生员的数量也暴增。可科举一个萝卜一个坑,这些人考不上,只能相互勾结,牟取利益。这些人平时正事不做,不事生产,一个个的只会结社,抨击朝廷,抨击社会,动摇根基,甚至还鼓动抗税。江南屡次抗税,都和这些人有关。“先生,我们来了!”“先生莫怕,我们来了!”“先生……”那些生员迅速站在张溥身后,就像是一堵墙壁一样。周围围观的百姓一看这些人来了,一溜烟全散了。这些百姓也怕这些生员,这些读书人什么事不敢干?说难听点,他们可比衙门里的皂吏狠多了。被他们盯上,不死也要脱层皮。张溥回过头,朝着这些生员挥了挥手,面带笑容。脸上的忐忑和慌张消失的一干二净,只剩下从容和自信。“诸位,我江南之事,应当我江南之人治理。今有贼人为非作歹,该如何?!”张溥一句话,就把这些人煽动了。“逐出江南,磕头谢罪!”“逐出江南,磕头谢罪!”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竟然成了海浪,一浪高过一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