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姐儿跟着平儿正在商量迎春成亲事项,因着琐碎事众多,她又好强,外头婆子们常日里簇拥着一群,到了深夜正院里依旧灯火通明。林之孝家的自然是侍候在前头,外头守着的小丫头见了周瑞家的过来,要进去禀报一声,周瑞家的哪里敢声张,连忙就窝在暗处候着,终于等到众人散去了才央求一个相熟的小丫头叫了丰儿出来,说有句要紧的话跟二奶奶说。
凤姐儿乏了一整日,正在榻上掖着芙蓉锦垫子好生歇着,平儿在旁一面给她捶腿一面缓缓说着汪家几日过来探门之事,又说薛家的香菱姨娘有孕该送哪些礼过去。那丰儿见周瑞家的说的郑重便进来报了。凤姐儿想她一贯是个刁滑的,此时夜深人静来说不得真有事项,于是叫了进来。周瑞家的此时见了凤姐儿不敢再充大,满面堆笑进来先请安,又问了大姐儿可好,平儿在旁瞧她这样套近乎,便道:“周嫂子你有话只管说罢,奶奶乏了一天了。”周瑞家的听了脸上有些挂不住,又见凤姐儿只低头吃银耳羹,正眼不瞧她,连忙就把王夫人交待的差事说出来,最后笑道:“二太太也是恼极了,可是奴婢想着此事事关咱们府里爷们姑娘的清誉,二姑娘又要出阁,传出去自然是不好的。”凤姐儿心里又惊又怒,面上倒还平静,见她这般说话,示意平儿拿锭银子与她,然后说道:“周姐姐你是太太身边的老人儿了,太太有些时候想不到的也亏得你多想着,今儿周姐姐说这话都是明白的,此事我已经知道,放心,必不会连累你的。”周瑞家的吃了定心丸,接了银子过来笑道:“奴婢知道奶奶最是英明的,既然奶奶交代了奴婢,往后自然也不敢瞒着奶奶。”凤姐儿听了,微微一笑:“是了,你好好办差就是了。”说毕,叫了丰儿送她出去。
因着事关重大,凤姐儿不敢自专,竟是连夜去与邢夫人商议。邢夫人已经躺下来,听见媳妇过来,知道是要紧事,连忙就叫进来。凤姐儿将王夫人的打算一一说了,邢夫人又气又笑道:“你这姑妈竟是越老越不着调了,公正明道的大家子小姐出身,怎么做出这等破落户之事来?”凤姐儿叹道:“宝丫头也是她亲外甥女,这般做了岂不是让人寒心?再说此话传出去,宝丫头毁了清白,跟着宝玉一起住在园子里的咱们家姑娘又是怎么说的?这二太太做事也太绝了些。”邢夫人点头道:“此事是家门后宅的事,只怕要惊动老太太。”凤姐儿知意,连忙就侍候邢夫人换衣裳。婆媳两个带着贴身丫头打着灯笼趁夜往贾母处去将事情回明了。
贾母年高人睡得迟,听了这般,知道王夫人是狗急跳墙,只叹自己当初不该娶她进门来。而今万万不能让她把阖府之清誉都毁了,因也怕惊动旁人,反惹出闲话来,于是带着自己的心腹婆子们过去。王夫人正睡得酣香,外头守夜的彩霞与玉钏儿见了贾母邢夫人等一行人浩浩荡荡来了,反吓了一跳。贾母使了一个眼色,几个身强力壮的婆子便上来将王夫人身边一应侍候的人都绑了起来。贾母坐在外间,一一瞧过去,然后才道:“我这里有几个妥当人正好服侍你们太太,往后你们也不必往这里上差了。”说着就把彩霞与玉钏儿等几个大丫头收到大房里去,周瑞家的等几个亲近的管事婆子跟着凤姐儿去,然后等着李纨来了,当下做主把整个家事对牌都交给她,说以后二房的一切开支全从她手里过。
王夫人第二日醒来,叫玉钏儿倒茶,却只见一个脸生的俏丽丫头进来服侍,于是问道:“你是哪个?”那丫头脆着声音答道:“奴婢叫做小红,是老太太拨来侍候太太的。”王夫人当下一惊,又叫彩霞,却是无人应答。小红恭敬递了茶盏与她:“二太太,老太太昨晚儿来了说您这些日子辛苦,又赶上咱们三姑娘的喜事,只担心您身子熬煎坏了,所以叫了大奶奶接了咱们二房里的账本,往后一应事务都由大奶奶做主,太太只管好生歇着。”王夫人心知事情有异,却也硬来不得,便换了一副笑脸对小红道:“你这孩子倒也伶俐,比着你玉钏儿姐姐还强些,好孩子你去外头把周瑞家的找来,我有事与她说。”
小红正是林之孝夫妇的独生女儿,自来是凤姐儿心腹,过来服侍的时候早被凤姐儿嘱咐得明白,只叫盯紧了王夫人,省的她再想法子作乱。听见王夫人要见周瑞家的,小红哪里肯去,依旧笑容满面道:“可是不巧,昨儿夜里周嫂子她们都被老太太叫到荣禧堂当差去了,也怕您身边没人侍候就叫了王善保家的过来,太太既是有话要吩咐,我便叫人叫她去。”王善保家的是邢夫人的陪房,正是怕别的婆子留在这里不安心,反而被王夫人小恩小惠打动了,所以邢夫人竟是把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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