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阿超阿娜心下都明白,玛丽娜是想说他俩以后也会老,也会感情脆弱,牵挂儿女。可是,基因汉会不会孝顺呢,他算他们的后代吗?老母亲心里还会说,基因汉有了,他们该生儿育女啦,不然,谁来叫他们外公外婆呢?还有……唉哟,太多了。阿超张张嘴,欲言又止。
阿娜“咯咯”笑了,说:“妈,你是高兴的糊涂了吧。我和阿超正想问你呢?我们不在的时候,基因汉怎么样?”
玛丽娜“哦”了一声,说:“基因汉啦,没说的,非常尽心,把999号当成他神圣的殿堂,上心的很。就是一点不好,老跟玛甘捷琳吵架。我看那个玛甘捷琳啦,有些喜欢他了。”
阿超笑道:“妈,那个玛甘捷琳不好啊,她老惹你的外孙子不高兴。我老公公这个干女儿恐怕没找好,有些妖气,我就看她不顺眼。”
玛丽娜点点头,说:“我也觉得她跟我们说不到一起,心挂在基因汉身上。对了,你们被劫持之后,她找过基因汉好几回,不晓得都做了些啥。”
“基因汉没跟你们说什么吗?”阿娜怀疑起来。
“没说呀,我记得没说什么。”她回忆着,转身叫道:“老钟,你记得基因汉说什么吗?”
钟震跑到楼梯口,说:“怎么没说呀?说了很多呀。你再想想。我忙着呢。”
玛丽娜点点额头,说:“看我这记性。想起来了,基因汉可不一般啦。”她边回忆边说,把基因汉不肯和玛甘捷琳一起去大冰谷救人等一应事情都说给两个后生听了。
阿娜叫一声“好”,接着问:“妈,基因汉出公差是怎么回事吗?”
玛丽娜眉毛一扬,说:“司马常新告诉你们的,对吧。我也说不清楚。有那么十来天吧,基因汉都不在,我们再三问管理部,司马部长他们三个都说是出公差,其他的不让我们问。嗳,司马跟你们说了没有,基因汉是不是去大冰谷救你们去了?”
阿娜嘻嘻笑道:“妈,你想到哪儿去了?基因汉不可能到大冰谷去嘛。你想啊,他一没有钱,二没有票,管理部绝对不会卖给他船票;三没有体温调节器,怎么可能去救我们呢?除非他梦游啊。你放心。司马说了,基因汉在我们的殖民地,照看我们的两座楼啊。玛甘捷琳回e国看望她父母了,再不会碍基因汉的事啦。嗳,妈,你不是害怕他被霸宇宙抓走吧。霸宇宙没什么了不起。我们能回地球,还得感谢他呐。这你清楚的嘛。妈,你放心,一切都会如意的。”
阿超附和道:“就是啊。妈妈你别老眼光啦。有了女婿的配方,地球人要面目一新了,你才五十多岁,小青年一个呀。爸爸,妈妈,我跟你们说呀,在穆玛德琳主席子的家里做客,我和小娜碰到了紫金百花老寿星,你们猜她多大了,332岁高龄呀,仍然目光炯炯,神采奕奕。”
阿娜接着说:“可不是吗?妈,爸,你们没见着啊,超级大美女对紫百花老寿星可是格外尊重,亲自驾车送她到机场嗳。我悄悄把两人比较了一下,总觉得哪儿很相似,就是说不准,也可能就是神似吧。”
阿超说:“应当说基因相似。”
玛丽娜笑了,说:“妈知道了。我女儿女婿都很伟大,革新了地球人,从此别再言老,也莫言死了。老鬼死鬼都被我的女婿赶跑啦。”叹口气又说,“妈清楚得很。儿孙自有儿孙福。小俩口回来了,老俩口只管高兴,不说杂七杂八的事啦。”
钟震走过来,叫一声“亲爱的”,说:“一会,亲朋好友们都来了,我们赶紧准备。”
老俩口叫小两口歇着。小两口那里肯从,叽叽喳喳,说着笑着闹着,帮着老两口干着活儿。
刚好是星期六,不用上班,也不须去教堂。听说有特大的快乐可以享受,正好可以消磨时间,又能寻找新的刺激,亲朋们何乐而不为,一个个如约而至。
上午十点半,太阳还在东边半空中挂着时,钟家小楼的大客厅里已经高朋满座,一个个怀着好奇的迫切心情,说说笑笑地等待、期望着。
十一点正,国家科委主席卡尔·拉托和基因人研究会主席享利·多哈到了,见过面,叙了礼,自行找了座位坐下。对钟家来说,两人是新朋友。自然,这友情中先有国家和科学的利益,后有自家和个人的好处。钟家女儿女婿如何了得,同钟家交朋友,利益和好处可谓大也。
看着亲朋好友们全都到齐了,钟震高兴极了。他不停地在客厅里来回穿梭,倒茶、递烟,说上几句什么。玛丽娜更是乐不可支,与几位女客人在厨房里说笑戏闹,拾掇着炊具,挑拣蔬菜。
大家又等了一会,一些客人有些不耐烦了,吵吵起来,叫钟震赶快亮出“底牌”,别老是吊大家胃口,悬挂客人们的心。
钟震抬腕看看表,说:“十一点半,时候到了。我就应了大家。”他举起双手,亮起嗓子,呼唤道:“两位‘底牌’,请出来吧!”
旋即,阿超和阿娜出现在二楼楼梯口,举起双手向大家致意。
客人来前,玛丽娜刻意为两位新人修饰打扮一番,阿超身着深蓝色西装,系一根黑底色白斜纹真丝领带,二八分开的发型,头发熨得平展光亮,显得庄重而高贵。阿娜呢,从头到脚焕然一新,紫褐色鳄鱼皮鞋,大红旗袍,金黄色头发扎成一尾绵羊尾巴,上有一朵小巧玲珑的玫瑰花,立在楼梯口,给人以端庄典雅、亭亭玉立的美感。
所有客人都不由自主地站了起来,惊呆了。这是华宇美智超和沪莫玛柏莎呀!从哪儿来?从天而降吗?报纸和电视上明明报道了,说他俩要来罕林做学术报告,怎么悄无声息地回来了?他们要秘密造访,或者悄悄行事……大家惊谔着,猜测着。
厨房的女人们全跑了出来,愣愣地看着楼梯处。
阿超阿娜快步走下楼梯来,兴奋而又亲切地喊道:“各位亲朋好友,叔叔阿姨们,女士们先生们,大家好!”
不知由谁带头,客人们都鼓起掌来。
钟震连忙迎过去,把他俩引到拉托和多哈面前,开始一一介绍客人。拉托夫妇,多哈夫妇,马里奥夫妇,安东尼夫妇,屋大维夫妇,尼采多夫妇,乔玛夫妇,尤里卡夫妇。本来看上去满屋子的客人,介绍起来并不多,只有九对夫妻。
自基因汉诞生召开第一次答辩会以来,阿超阿娜面对的都是众多的人群,习惯了,韩信将兵——多多益善。黑压压一片人群,人头攒动,比肩继踵,多壮观,多气派,多叫劲。眼前才几个人,如此少得可怜。然而,少是少,想全记住并不容易。一遍介绍过后,阿超只记住了三对夫妇:拉托夫妇,多哈夫妇,尼采多夫妇。拉托和多哈的头衔,前者是国家科技委员会主席,后者是国家基因人研究会会长,都与基因人研究紧密关联,记住是当然的事。尼采多呢,是反法西斯自由促进会的会长。这反法西斯可是维护世界和平、保卫人类安全发展的顶顶要紧事儿,阿超向来全力主张,记住这个会长也是当然事儿了。
在阿超阿娜的亲切招呼下,客人们方才各就各位。看众人都已坐定,钟震和玛丽娜趁机宣布,请大家就在钟家这小楼里,与阿超阿娜共度周末。如果嫌地方太小,条件不舒适,可以去市郊,包一个旅馆住下。大家说包旅馆就不必了,何必破费?在这小楼里多自由,白天神聊,晚上可唱歌跳舞,谁要困了,就和衣而睡,反正屋里装有最新水平的空调设备,决不会冻着,也不会热着。
钟震夫妇感激不尽,迭迭连声地说:“多谢理解,多谢体谅。”
其实,客人们的心理都一样,能这样面对面和基因人科学家夫妇坐在一起,不用买票,不用排队,什么都没麻烦,只需动耳,动嘴,多随便,多实在,还折腾什么,假若去包旅舍,弄不好走漏风声,警察把场子一围,国家首脑将那地方一包,他们还不得全都连滚带爬,幸运变得倒霉了。
钟震夫妇因势利导,请大家为这里的聚会严格保密。大家都表示决不走漏风声。钟震和玛丽娜兴致更浓,就请大家帮忙,在桌子和茶几上摆上酒菜、点心,开始了别开生面、轻松雅致的酒会。
祝酒声,碰杯声,问答声,说笑声,伴随着那欢快热烈的迎宾曲,在钟家小楼内轻轻环绕、回响。
当阿超阿娜给每位客人回敬过酒之后,小楼内响起了动人心魄的《爱河》。客人们的话题随之转向,集中到了基因人上,不由得阿超阿娜,也不由得钟震和玛丽娜,酒会立即变成了专题报告会。从月球村说到地球村,说到大冰谷;从a国说到b国,说到ag国v国;从司马常新说到穆玛德琳,拉波尔,东方雄,旁波宁,约克逊和克萝蒂;从基因汉说到王彼得小王彼得,再说到库尔辛斯基、朗斯茅俏夫;从华继业说到南希业洋巩南星,再说到玛甘捷琳……把华氏基因人配从研究到成功到现在的大致经过都说了,大家仍然兴高采烈,绕有兴味地侧耳细听。其实,这些事情全都报道过了,没什么新鲜味儿了。可是,眼前是基因人科学家亲口说出来,听起来就是不同,感觉可信,就像一道菜,看着高级厨师做出来,吃到嘴里就非同一般。大概是在自己家中,没有什么顾虑,不害怕发生闹场子等麻烦事儿,整个儿地心安理得,心平气和,阿超和阿娜也都异常振奋,滔滔不绝,忘记了疲倦,也忽略了时间。大家都听得忘乎所以,以致于罕林和平公园上空于10年前垒起的那座警世金钟“当当”敲响,人们却一点也没察觉。唯有尼采多下意识地看了一下表,时针已指向9点——晚上9点了。
家宴已进行了九个小时。阿超叫阿娜继续给大家讲些事情。他上楼,去卫生间。解了手,下了楼来,坐到拉托跟前,请教他学术报告会如何安排。拉托说,一切已安排妥当,地点就放在罕林大学大会堂。阿超放心了,点点头。拉托夫人是舞蹈学院的讲师,趁机提议开始家庭舞会,大家热闹一番,轻松一下。
没等阿超回答,尼采多却站了起来,尖着嗓子喊道:“各位,各位,我想请教华先生一个问题,好吗?”
“好!”大家异口同声。
“华先生,基因人配方对反法西斯有些什么作用呢?”听得出来,尼采多的话语中多有严肃和疑虑。小楼里原本热烈而轻松的气氛一下子消失殆尽。
玛丽娜关掉了音箱。屋子归于沉静。
“你真是三句话不离老本行。”阿超称赞道。“实话对你说,我研制华氏基因人配方,本意只在于革新人类,改变人类传统的有性繁殖方式,至于反对法西斯,并没有想过多少。”
“这不会吧?”尼采多不信。“和平是新世纪人类生存和发展的第一要事,你要革新人类,怎么会不考虑这个问题呢?”
“你说得对!”阿超的口气有些冷了。“但是,我只问科学,不问政治。没那么多精力嘛。有政治家去问啦。”
“这恐怕不好。”尼采多的口气也冷了。“我提醒你,可别再犯‘知识罪’。”
“什么是‘知识罪’?”阿超冷冷地问。
“早在数百年前,a国生物学家海莫大带领一帮科学家研究制造出了原子弹。后来,他们造出来的两枚原子弹被投到了两座城市,死伤无数。海莫大懊悔极了,向全世界承认,他犯了‘知识罪’。”
“这个我知道,可华氏基因人配方又不是原子弹。”
“你错了!”尼采多严厉起来。“应当说,华氏基因人配方比原子弹还厉害,它可以再造,无限制地再造人类。假如这个配方落入野心家、战争狂手中,又当如何?”
阿超直率地说:“哟,这个问题,我们还真没想过。”
阿娜说:“尼采多先生说得对。霸宇宙和独磨俄及已经几次作恶,就是想抢走华氏基因人配方。但是,他们的阴谋都被我们粉碎了。”
尼采多激动起来,向拉托和多哈举手示意后,朝大家挥挥手,激昂地说:“阿娜所言正合我意。全体地球人都应当保卫华氏基因配方的绝对安全,为消灭战争狂、创造永久和平竭尽全力。各位,我们都是钟震夫妇的好朋友,也就是阿超阿娜的好朋友,无论如何,都有责任帮助这对基因夫妻,推动基因再造技术在和平的轨道上使用和发展,为全本地不民创造更大更广更新更长久的幸福。大家说对不对?”
多数客人喊了“对”。可是,马里奥夫人却叫道:“现在是和平的世界,干嘛要弄得人人自危呢?”
“不!”尼采多斩钉截铁地说。“大家都明白,新世纪世界虽然充满了爱,但并不完全太平。在我们d国,纳粹的阴魂没有散尽,罕林的大街小巷不是常有新纳粹分子的魔影么?刚才阿娜说了,狂犬军几次抢劫配方都没得逞,虽然如此,谁能保证他们绝对的永远地得不到基因人技术?谁又能保证他们一旦窃取了基因人技术,不会用于战争?”
这番话义正辞严,理直气壮。大家都被震住了。沉默了一会,阿超说:“尼采多先生,你请放心,我们都是和平使者。”
“恕我直言。任何诱惑和胁迫都会使人屈服。a国有俗话,前面的路是黑的。你今天是个英雄,但不能肯定明天后天还是。”尼采多毫不留情地说。
拉托听不下去了,有些愤怒地喊道:“尼采多,你怎么可以这样说华先生,太过分了!”
尼采多冷笑道:“拉托主席,为了真理什么都可以说,说谁都可以。我是说华先生了,也是说你了。”
两人争吵起来,大家相劝,一时却不奏效。
此时,一辆采访车停在了小楼门口。紧接着,一辆邮车驶了过来,停靠在一旁。两辆车中的人们,有的探出身子,侧耳静听楼内的声音,一边议论着分析着,小楼里似乎很热闹,是否有不少人在聚会。
邮车里一位年轻漂亮的女邮递员打开车门,拎起两大捆邮件,边下车边说:“进去看看就明白了。正好要送特快专递。”
采访车上一位中年男子,其貌不扬,扭过头对车后的两位女士说:“凭我的直觉,钟家小楼里今天一定有特大新闻。”说完,他打开门,跳下车来。
男记者与女邮递员相继按了门铃,没有反应。再按,仍无反应。一连几遍,都是白搭。屋子里正在争论。虽然没有动手动脚,却也吵得面红耳赤。
屋里到底有没有人呢?明明听得说话声忽高忽低嘛,难道是电视或者录音机发出的声音?怎么没人开门?男记者心中一激灵,朝女邮递员诡秘地一笑:“别急,我有办法。”说完,转身向邻居的小楼门前跑去。
屋子里,拉托与尼采多的争论愈来愈激烈,大家也没了主客之分,一齐卷入争论之中,七嘴八舌,谁也说服不了谁。只有阿超嫌烦,早早跑到窗前,用窗帘掩着,悄悄地注视着外面的人们。
华氏基因人配方要防止犯“知识罪”?原子弹不是海莫大扔的,他有何罪?阿超要做出保证,保证基因人技术永远用于维护世界和平?阿超可以保证,阿娜可以保证,保证来保证去,只保证他们自己,能保证别人么?科学家就是科学家,只管取得科研成果,至于科技成果用不用于战争,那是政治家、军事家的事!科学家的发明总是为了人类的幸福和快乐,历史上利用科学发明危害人类的从来都不是科学家。操他八辈子祖宗的,人类历史上几乎所有先进的发明都首先使用到了军事上,这能怪发明家们么?真他娘的见了大头鬼了,有了科学发明,还犯知识罪,是个啥玩意儿……吵来争去,扯得越来越多,说得越来越杂。看看不可开交了,阿娜急中生智,毫不客气地吼道:“都别吵了,听我说!解铃还是系铃人。我们就请教请教尼采多先生,看他有何高见。”
拉托有了下台的机会,立即附合:“对,请反法西斯同盟会长指教!”
这当然也是尼采多下台的机会,他毫不迟疑地说:“谢谢大家好意。我的高见就是,华先生不要做学术报告了,改为基因人技术为维护和平服务的演讲,地点挪到和平公园。”
拉托急忙喊道:“这不行!我们的计划是总统钦定的,而且一切都安排妥当,岂能改变。”
“如果你们固执己见,”尼采多用讥讽的口吻说,“会惹恼上帝,受到惩罚的!”
再要争吵起来就不好了。钟震和玛丽娜赶紧劝解,叫两人好好商量,弄出个两全之策来。拉托和尼采多都知趣地相互笑了笑,大家也都宽松下来,坐下,议论如何两全其美。
男记者迅速来到邻居家门前,尚未敲门,门开了,出来一个十三、四岁的小男孩,开口就对他说:“你是来问钟爷爷家事情的吧。今天他们家好热闹,来了几十个人哩。”
“他们来干什么?”男记者问。
小男孩摸摸脑袋,说:“那就不知道了。我想,肯定是来了大人物。”想了想,又说:“嗯,是基因帅哥!当然,当然啰,也有可能是超美女大主席。反正,反正不会是霸宇宙,也不会是独磨俄及。噢,想起来了,千岁伯,百岁童,也可能在钟爷你了家。钟爷爷可我们讲了好多基因帅哥的故事,外星人的故事,也讲了好多呀。”
男记者疼爱地摸摸索他的脑袋,又问:“是不是阿超阿娜回来了?”
小男孩噘起嘴:“唉呀,钟爷爷这些天老跟我们说他女儿女婿,就是没说过他们要回来。你自己去看吧。”
男记者也不说谢,一阵风似地跑了回来,喜滋滋地对女邮递员说:“快,再按铃,屋子里很多大人物哩!”说完,朝采访车招招手,叫两位女记者快过来。两位女记者忙不迭打开全息网,抓起超微型摄像机等采访工具,蹦下车,冲到了门前。
这下糟了!钟家小楼前怎么又是邮车,又是采访车?那几个男女又是那副整装待发、机不可失的样子?一定有热闹看。
于是,邻居们还有邻街的居民们不顾一切地赶过来,围到了钟家门前。
这还不打紧。采访车上的全息网打开了,钟家楼院一下子出现在全息网中,展现在所有新闻媒体的网眼中——钟家一定有特大新闻,迅速出访。所有新闻媒体几乎同时做出了决定。
霎时,千万辆采访车从罕林的大街小巷穿梭而来。
20分后,钟家楼院的前前后后塞满了五花八门的车辆——不仅仅是新闻媒体的人们,还有许许多多关注华氏基因人配方的人们。
当然,高度注意社会治安的警察们也追随而至。不过,他们一时无法理清头绪,整顿秩序,只是警惕地注视着眼前的一切,严防意外发生。
一直躲在窗下的阿超最先看到了这一切。但他没有反应,毫不惊诧。答辩会,庆功会,万和号太空站,非洲之行……人山人海他已司空见惯,不说厌烦,也有些冷漠了。
夜幕下,华灯闪烁。好奇的人们或步行或驾车,络绎不绝。
钟家院门终于开了。玛丽娜从女邮递员手中接过两捆邮件,在门廊灯下看了看,有各种报刊当月的合订本,还有各种各样来自各国各地的慰问信慰问品。她礼貌地朝女邮递员微笑一下,签了收条,说声“谢谢”,就要关门时,记者们却冲上前来,一起顶住门,急急地叫道:“玛丽娜教授,我们奉命采访!”说着,便鱼贯而入,玛丽娜连阻止也来不及了。机智的记者们公帮她提邮件为名,拽住了她。
门关不上了。里里外外水泄不通。女邮递员被夹在人群中,进退两难,苦笑一下,掏出手机,打了电话,索性一起看起热闹来。
好在钟震眼疾手快,顾不得玛丽娜还在院内,将楼门先已关住,记者们不敢造次,进不了楼内,就在院子里打电话,要求采访。
楼内的人们被突如其来的情景弄得茫然了,面面相觑。拉托和尼采多还没商量出个办法,也顾不得再说什么,拉着钟震和阿娜,商量对策,决定先问清记者们的来意再说。
于是,钟震接了那位男记者的电话。“请问,你们要采访什么呢?”他小心问道。
男记者是狡猾的,亲切地说:“钟先生,我们要采访您屋子里发生的一切。”
钟震不知有诈,心里一咯噔:难道记者们真是比狗鼻子还灵,这么快就摸到了真实情报?怎么办呢?他捂住话筒,急不可耐地望着拉托。拉托一时也没了主意。
尼采多说:“报案,叫警察们驱散他们。随随便便就把人家房子围起来,这叫擅闯民宅,侵犯人权!”
钟震听了,立即回话:“记者先生,对不起,这里一切都不能采访,请赶快回去。不然,我们就报警了。”
男记者哈哈一笑:“报案,快报!警察们就在这儿。这么多人,看警察们如何是好?我倒提醒你们,不要落个拒绝采访的恶名,不是吓唬你们,我们不是随便就来的。”
尼采多一把抢过话筒:“哪有强迫接受采访的道理,想搞法西斯那一套吗?就等着戴手铐吧!”啪,他压了电话,重新拨了号码,急促地喊道:“市警察局局长嘛,我是尼采多,钟震教授的宿舍被不明真相的人们包围了,我们都被困在楼里头,请你赶紧来解围!”
尼采多的报案非同小可,钟震的房舍目前恰是重点保护地点。市警察局局长仔细看了网上场景,慎重从事,向警察总局多拉特局长报告,多拉特指示他亲临现场指挥,他随即驱车赶到现场,指挥警察们强行驱散人群。可是,人们被赶开了,又返回来,反反复复,就是没有人肯离去。“逆反心理作怪!”市警察局长气急败坏而又无可奈何地说。他拿起车载电话,接通了钟震家,说马上派警察空降在楼顶,然后进入楼内,保护楼内安全。
尼采多气得吹胡子瞪眼睛,大骂警察局长是饭桶,这么个事情都做不好。“给总统报告,拉托先生!”他吼道。“总统该比这局长有能耐。”
拉托不愿事态扩大,大家都说最好不要惊动总统大驾,阿超阿娜更是反对,说惊动了总统就等于朝他俩脸上扇耳光,一回来就捅漏子,该打嘛。
尼采多他们不肯惊动总统,多拉特却按行业规矩,及时向特蒙多德总统报告了钟家宅院的紧急情况,特密切联多国总统命令他马上赶到现场指挥,保证绝对不发生意外。
多拉特因为前面开罪了基因夫妻,心中颇为懊悔,得到总统指令,不敢稍有怠慢,驱车奔驰,一路警笛,迅捷赶到,与市警察局长碰了面,也无多少办法,只能一起等待。
天空下起了细雨,在街灯映照下,雨丝清晰可见。夜风随雨而至,凉丝丝地吹进窗来,掀动了窗帘,阿超不由打了一个冷颤。但他仍不关窗,睁大眼睛盯着外面的人群,心想:你们何必呢?为啥呀?是跟警察斗气,还是跟钟家斗狠?人体基因必须保持恒温状态,雨淋久了,会生病嘛!
和平公园那边又传来警世金钟声,当,当……连续响了十下。
外面的人群骚动起来,毫无离去的迹象,反而响起了“冲进去”、“撞开门”等喊叫声。
屋子里的人也惊惧起来。拒绝了警察进楼保护的要求,万一有人闯进来,那就砸了。
双方僵持着。
雨越下越大,叫骂声、嘈杂声也越来越大。警察们钻进了汽车,只留着穿起雨衣的警员守望着。
不能如此下去!但大家无计可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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