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静。
走廓上的灯静静地亮着,散发出一地的惨白。
无论是医务人员还是病人,终究逃脱不了夜神的侵袭。
安太太移到急诊科的观察室里。医生交待过,只要度过三天的危险期就可以住进高干病房。
凌微本是个睡猫子,无论怎样都能睡着,可今天她却没有一点睡意,两眼灼灼地像个侦探,这里看看,那里瞧瞧。
安澜同样没睡着,只是,他假寐着,两手紧紧张握着安太太那只插满管子的手。
“安,要不,你在旁边的那张病床上躺会?我来看着就好了。”
凌微看了一眼对过的那张零乱的病床,用非常没有底气的声调说。
太脏太乱了,绿色的床单团绉着,绿色的被套任其白色的棉絮在外面探头探脑……。凌微想,若是安太太有清醒的理智,那她一定不肯在这么简陋、肮脏的地方躺下。
安澜轻轻地摇了摇头,睁开一条细缝看了一眼凌微,哑着嗓子说:“还是你回家去休息吧?这里有我一个人就行了。”
“我看还是你回去吧,天亮了,公司就有很多事等着你处理呢。”
“公司的业务可以改天处理,妈妈没了,那我这辈子就成孤儿了。”
安澜低着头,轻柔地抚着那双没了血色的手。
凌微看不见安澜的表情,却对他的话很不赞同,七分认真三分嘲讽:“真不明白,这人呀,为什么一定要到最后的时刻才能领悟许多肤浅的道理,早干什么去了?”
安澜当然明白凌微的话中之意。
头,垂至胸前。
无语。
“安,你为什么对你妈妈那么冷淡?我想,你一定有难言的苦衷。你不说那是你的自由,但我很想知道,因为,我已经把你们当成自家人了。”
安澜缓缓地站了起来,走到那扇简易的窗前。窗外,株矮松柏如几个矮巨人似地站立着,不远处是水房,一位医院的女清洁工正提着两大桶热水往住院部走去。
看那背影,与妈妈真有几分相像。宁愿妈妈是个如清洁工一般低层次的人,而不是置身豪门锦衣玉食的高贵妇人。
妈妈这辈子没得到什么幸福,她就象是金笼子里的鸟儿,没有自由,没有幸福。丈夫对她没有一丁点的情爱,婆婆只是在情面上呵护着这个老实得如木雕似的儿媳,而作为儿子的安澜,更因为亲眼目睹那件事情而和妈妈渐行渐远。
在潜意思里,安澜始终站在父亲的那一边,始终维护着父亲一个当丈夫的权利。
可是,有谁体察过妈妈的内心?又有谁,真正关心过妈妈这一辈子的苦乐?
在妈妈无声无息地躺下后,安澜这才有所醒悟地站在妈妈一旁,替妈妈设身处地地想些问题。
妈妈在嫁给爸爸之前有个相好的男子,这个男子当时参军在外。
只因安老夫人的一次回家省亲,举手之间便改变了几个年轻人的命运。
只一眼,安老夫人便看中了貌不惊人手脚不停歇的女孩,葛瑞英!
八十年代初的婚姻,尤其是农村,大抵还是沿习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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