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人接听。
安澜竟然不接电话!
当那悠长的嘀嘀声不歇气地在耳边荡响的时候,凌微简直要疯了!
从早等到晚,等来的,竟然是这一声声催人肠断的嘀嘀声!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难道,受伤工人的手术还没结束?还是,安澜另有什么事?
可就算这样,安澜也不至于不接电话呀。
凌微心急火燎,举着手机在不大的卧室里走了无数个来回后,决定亲自去找安澜。
虽然不知道安澜在哪,可凌微想,先去医院,然后去公司。安澜的车子上装有GPS定位系统,让那位林秘书一查便知。
凌微迅速下楼。
宁静一直守在客厅,连午休都是在客厅的长沙发上打发的。她不放心凌微,唯恐凌微心里难过而往外跑。
“微微,上哪去?”宁静忙冲出客厅。
“安娣,我要去找安,”在宁静面前,凌微不想隐瞒:“他的电话一直处在无人接听的状态,我不放心。”
电话没人接?宁静一愣,这有些奇怪了。安澜再忙,接个电话总有时间吧?
“别急,再打打看。”
“我已经打了N个电话了。”
“那你准备上哪去找呀?小澜不是说去工地了吗?你知道他在哪家工地?再说了,工地都处在荒郊野外,路况都不太好,一路颠颠簸簸的,你受得了吗?微微,你不能去,真要去的话,我去。”
“安中午的时候就已经回城了,工地上有一个工人受伤了。我想,安不可能又回到工地去吧?安娣,我自己去,没事的。你留在家里,安要是回来的话,你赶紧给我打电话。”
宁静看了看屋外,皱着眉头:“你怎么走?这里很少有出租车进来,你自己的车又留在桂林别苑。”
宁静的话提醒了凌微。
凌微恼怒地说:“住在这里真想是软禁,寸步难行。不行,今天我就要把自己的车开过来,否则,哪里都去不了。”
“既然没办法走,那就安心在家等着,我想,小澜很快就会回来。即使有事,他也会打电话回来的。”
“不行,我没办法让自己安静下来,我的心里好象燃着一团火似的。”
宁静能理解凌微的心情。
可是……
凌微脑子一转,想起一个人来。
“我让朋友过来接我。”
“是男的还是女的?”
凌微哑然失笑:“安娣,你真有意思,这有关系吗?”
宁静一脸的郑重:“有,不仅有,而且有很大的关系。微微,安老夫人正有那些担心呢,假如知道你跟一个男人在一起,说不定她老人家又会有对你不利的想法。”
凌微沉下脸来,倔强地说:“我不怕,身子不怕影子歪。我总不能因为奶奶会胡思乱想而不和异性来往吧?”
“现在是关键时候,微微,在细节上你要多注意些。”
凌微有些不高兴了,她心里在想想,自己是二十一世界的年轻人,怎能拘泥这么迂腐的理念?
“安娣,你太小心了。就算奶奶真的会这么想、这么看,我也不能迁就奶奶。不管是谁,只要是错的看法与见解,我都不会随声附和,奶奶的也不行。”
“唉,”宁静叹了一口气,叹自己与凌微之间的代沟,叹凌微太执拗了。“微微,这不是附合不附合的问题。你想,老夫人正因为别墅的事情在跟你生气,这个时候假如再出现个什么男人,你觉得奶奶会怎么想?”
“安娣,我不会因为奶奶怎么想而刻意苛求自己的言行。安娣应该了解我,我这个人从小就这样,觉得是对的,我一定会坚持。”
宁静苦笑道:“我哪能算了解你呀,你小时候又没跟我生活在一起。”
凌微情知失言,赶紧从包里抓起手机打电话。
打完电话,凌微返身在窗前坐了下来。
暮色,渐渐地浓了。夜风起,将那一株株松树摇得左右摇摆。呜呜声,如一群野狼奔跑在荒原上。一阵又一阵的栖鸟,在半空中盘旋着,迟迟不敢落下来。
“小鸟不敢回到窝里,是因为风太大了,而安不回家又是为了什么呢?”凌微喃喃地说着。
“傻丫头,小澜一定是有要紧事,要不然哪,早就飞回来了。”
艾姨也从厨房出来,一边擦着手一边笑着说:“就是啊,少爷那么黏少奶奶,那么离不开少奶奶,要不是外头的大事绊住了他的脚,少爷肯定想长上一对翅膀飞回来呢。”
“安娣和艾姨,你们就知道拿我开玩笑。”
“不是开玩笑,是实话实说。”艾姨与宁静同声道。
“少奶奶,都快七点了,别等少爷了,先吃饭吧?”艾姨又说。
凌微摇了摇头,“我不想吃。安娣艾姨,你们吃吧,别等了。”
“少奶奶不吃,我怎么吃得下去?”艾姨也坐了下来:“我陪少奶奶一起等少爷回来。”
凌微不好意思了,站了起来:“好吧,我们先吃饭。”
“这就对了。别人饿的,你是饿不得的,现在呀,你是国宝大熊猫。”
凌微苦笑了笑,这天底下,还有这等受气憋屈的国宝?
也就过了半个小时吧,门外响起了汽车的喇叭声。
凌微拿起包就走。
宁静急得在后面叫道:“让人开慢点,别着急。还有,有什么事情赶紧给我们打电话。”
艾姨也一路小跑追出去,“少奶奶,找到少爷给我们打个电话,我们在家里等着呢。”
“知道了。”
凌微跑到门口,马原已经拉开车门在等着了。
“我尊敬的凌小姐,又发生了什么大事,这么着急把我从酒桌上抓过来?”
“马原,对不起,事出无奈,我在芝城只有你这么个朋友,只能找你帮忙了。”
马原受宠若惊的样子,笑嘻嘻地说:“凌小姐能把我当成朋友,我真是开心死了。凌小姐,去哪,您吩咐就是,偶鞍前马后滴侍候。”
凌微说了一个地址。
马原侧身看了一眼凌微:“这个时候不是下班了吗?公司不会有人了吧?凌小姐,你是去找安澜还是?”
不等凌微回答,马原批判起安澜来:“这小子,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家里放着仙女还不赶紧滚回家!等我见到他,看我不好好收拾收拾!”
凌微一瞪眼:“哼,你敢!”
马原被打回了原形,嘻笑道:“不敢不敢,我不是看凌小姐的脸上有些怒气,想让你开心开心嘛。”
“别说话,专心开车。”
“得令!”
凌微抿着嘴笑。这个马原,似乎越来越可爱了。
如马原所说的,安澜果真不在公司,连那位很兢业的林秘书都已下班回家了。
凌微白了马原一眼,骂了一句:“乌鸦嘴!”
马原嘿嘿一笑,很优雅地捋了一下披至肩头的长发,“是吗?我却觉得自己是喜鹊嘴。没找到安澜,我岂不是可以和凌小姐多呆会?”
凌微举起手包就打过去:“又欠收拾了是不是?”
马原夸张地大叫了一声,捂着头:“你不讲理,我要投诉!我这是实话实说,你为什么还要打我?”
“投诉?好呀,你投去呀,找马付书记投诉去吧。”凌微说到这,想起了一件事,脸色顿时变得很严肃:“马原,我让你交给你爸的东西交了吗?”
马原吹了一声口哨,索性扭过头,直愣愣地望着凌微:“交了呀,我不明白,那里头到底装着什么东西?我把文件袋交给老头的第二天,老头一大早就打电话过来,很认真地问我,那东西有没有被人看见过。凌小姐,到底是什么东东呀,我家老头怎么会那么正视?我感觉得到,老头好象很重视也很紧张。”
真是个心系于民的好领导。
凌微放心了。
“你以后会知道的,这事成了,我会好好感谢你的。”
“感谢就免了,我只希望今后凌小姐对咱客气些,别一见面就横眉竖眼的,俺怕怕。”
“少来,你会害怕?你要是会害怕,也就会当个好人了。”
“我不是好人吗?”马原用力地挺了挺胸膛,耳朵上的那两只大金属圈划出了很大的孤度,“我怎么觉得自己是个大大的好人哪。”
“我懒得理你。”凌微闭上了眼睛。
“你不理我,我却不得不理你。亲爱的凌小姐,接下来,我们上哪?”
凌微也不回答,而是摸出手机。就着不甚明亮的灯光,动作稔熟地拨出一组电话号码。
果如凌微担心的,安澜依旧没接电话,任烦人的手机铃声在不断地响着。
“去市立医院。”
凌微下了命令。
去医院?马原一把抓住凌微的手臂,急切地问:“怎么,你身体不舒服?”
凌微劈手夺过:“你才不舒服呢。”
“那去医院干什么?”
“你管呢?你照办就是了,怎么那么多废话?”凌微不耐烦地提高声调。
马原一下子老实了,调转车头,半天才嘟嚷了一句:“小妖女,就知道对我凶。我也是贱,换上别的女人,她敢在泰山头上动土?不怕死了差不多。”
“你给我闭嘴吧,烦死了!”
马原乖乖地闭上了嘴。
到了医院,凌微吩咐了一句就走:“你在车上等着,我马上回来。”
进入综合大楼,凌微先到护士护理站。问了护士才知道,那位被挖掘机挖断了腿的工人,下午两点多的时候就出了手术室,因伤势不重,已经转入了普通病房。
凌微赶紧往普通病房跑去。
病房内,有三张病床,除了躺着的三个病人外,三张病床前都围着探视的亲友。
凌微仔细看了看,并没有安澜的身影。
想想也对,作为公司的董事长,安澜来关心一下是必须的,但不可能一直呆在医院里吧?
凌微恹恹地走出大楼。
马原正将双脚跷在方向盘上冲着车外走过的美女吹口哨,见状,赶紧跳下车迎过去:“这么快就出来了?”
“干嘛,你还想我住在那里头啊?”凌微斜倪了马原一眼,默默地拉开车门,坐进车内。又冲车外吼道:“你走不走?你是不是想住在医院里啊?”
“真是个蛮不讲理的小妖精!”接触多了,马原在凌微的面前胆大多了,而且,最主要的是,凌微腰上的那条铜链子不见了。
凌微不作声,再次拨打电话。
手机那头,依然无人接听。
真是晕死!凌微嘲笑自己,这是怎么了,这两天连着四处去找安澜。
这要是被马原知道了,他岂不要笑话自己?
“接着去哪?请吩咐。”
凌微也没地方可去了,脱口说道:“去桂林别苑。”
马原依言。
车子如撒野的马儿朝前飞奔。一路的灯光打进来,让车内的人晕染成斑斑点点,形似梅花鹿。
眼看就要转进那条通往桂林别苑的林间小道了,马原终于憋不住再次开口:“凌小姐,我觉得你有心事。能告诉我吗?哥可以替你排解排解。”
马原说的很正经,一改平常的嘻笑之色。
马原变得很肃穆的样子,让凌微的心里流过一丝温暖,她默默地摇了摇头:“没事。”
“不对,我觉得你一定有事。那天,你也是临时把我抓来,让我把你送到桂林别苑。今天,你同样让我送你回来,而且,同样眉头紧锁,一脸的苦瓜相,”马原望了一眼凌微,继续说:“凌小姐,你不是把我当朋友吗?既然是朋友,那么,为朋友两肋插刀是本份。告诉我吧,发生什么事了?”
凌微好感动,她叹了一口气,勉强笑道:“我真的没事,只是回家去看看。”
“你骗我。回家看看,难道需要天黑了才急急忙忙回来吗?而且,你可以让安澜去接你呀,安澜呢,这小子在忙什么,任你这个绝世大美女满街跑,他就那么放心哪?”
“好了,别胡说了。”凌微喝止。
被描得花花绿绿的越野车,在林荫夹道上飞驰而过,卷起一阵阵枯枝落叶。
远远的,石拱门如一个克尽职守的卫士,挺拔地站在黑夜之中。
凌微看到石拱门旁依稀站着一个人。
“停下停下。”
凌微连连叫道。
嘎地一声,马原来个紧急刹车!
越野车野惯了,刹那间当然受不了人为的制约与摆布,往前冲了一百多米才不情不愿地停下。
“死马狗,你吓死我了。”凌微的额间沁出了冷汗,她举起手袋就打过去:“干嘛,谋财害命啊?”
不知为什么,跟马原在一起,凌微会由衷地感到轻松与自然。而且,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不用考虑,不用斟酌,一切都可以处在最自然的状态。
马原嘻嘻一笑,咪起了桃花眼,顺手替凌微取掉保险带:“财是要谋的,但是,什么财能抵得上你的命?在我的心里,凌小姐价是无价之宝。”
说着,拿起湿巾就要去探凌微头上的汗珠。
凌微将头一偏,斜倪了马原一眼:“油嘴贫舌,一身的痞子习气。”
“凌大小姐,你这样评价我,我可是冤大发了。在别人的眼里,我也许就是个地道的痞子,可在你面前,我可是真心想做个你心目中的好人。而且,我一直努力朝那个方向前进。”
“少来了,”凌微推开车门跳下车:“你回去吧,这段路我自己可以走。”
马原马上下车,追过去:“那可不行,护花使者护花使者,花都跑了,我这个使者还怎么当呢?等着,我送你到家门口。你放心,我不会再要求进里头去坐坐了。我在芝城也算是有皮有脸有名有气的名人,被大美女当场拒绝,那个囧,我就差钻地缝了。”
“你会钻地缝?那地面上就没人生存了。”凌微嗤笑了一句,转身朝那个人影疾走过去。她发现,那个人似乎是位姑娘,身体修长苗条,穿着长裙。
“你好,你找谁?”
那黑影抬起头,温婉地笑了笑,摇了摇头,转身就朝来路走去。
拱门上装有几盏彩色的路灯,五颜六色,就象一只只窥探的眼睛,正暧昧地察看着四周。
迷蒙的灯光投在那女孩的身上。
凌微从心底里赞了一声:哇,好清雅的女孩!
身体修长玲珑如弱柳,眉目清丽似皎月。一头中分的长发披在腰后,内着一条拖至脚背的素色长裙,外面是一件束腰的浅色毛绒大衣。全身上下,淡雅素致,只有她脖颈上那条藕粉色丝巾略带一丝闹色……
“哎,我老远就看到你站在我们家门口了,你是不是要找我们家里的什么人哪?”凌微在身后喊。
“你们家?”那女孩一下子转过身,清泉般流溢的双眼,在凌微的脸上身上不住地打量,然后,怯生生地问:“要是我没猜错的话,你就是安澜的未婚妻,凌微凌小姐吧?”
奇怪了,这女孩竟然知道自己的身份和名字。
“是啊,你是?”
马原跑到灯下一看,发出了一声惊天动地的叫喊声:“叶小倩,是你?”
那被唤作叶小倩的女孩也纳罕地将目光投向凌微的身后,一脸的惊诧:“你……马原,你怎么也在这?”
马原顾不上回答,一把拽住叶小倩的手臂,急切地问:“你怎么回来的?你不是在美国吗?你回来干什么?”
又看了看四周,脸上的表情变得有些犀利和尖刻:“你到桂林别苑干什么?来找安澜?拜托,你有点自尊心好不好?那个花花公子不要你了,三四年前就不要你了,你还送到他的面前来,你还要脸不要脸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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