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去,万一隔墙有耳,或是在场军士嘴下漏风,传到冒顿耳中,恐怕终究不是一件好事。
不怕冒顿猜忌,就怕小人进谗啊。
伴君如伴虎,在中原如此,匈奴亦是。
骷颅後许久方才缓缓回神,长叹道:
“这……老奴不知,只是大单于催之甚急,吾等还是尽快启程吧。”
抬头一看,日辉西斜,天色渐晚,暮霭沉沉。
时间,已经不早了。
“诺。”卢坤俯首轻轻一揖。
言毕,二人互换眼色,自是领会,当即呼唤侍从签出两匹骏马,佩剑上鞍,正背勒涎,很快出了这孤零零的兵工厂,向着王庭疾驰而去。
骑在马背之上,在广袤无垠的草原之上驰骋,二人本来沉重的内心,在晚风的吹拂之下,徐徐好转。
身上依旧破烂,衣衫褴褛的锦袍呼呼生风,和着马鞭抽打马背的声音烈烈作响,耳旁除了狼吼一般的风吼,也只有自己粗重的喘息之声依稀能够听见。
两旁稀疏的灌木快速后退,星夜疾驰,偶有几只飞翔的大雕翱翔天际,嘶叫着飞向远方。
草原上静止的美景,在这一刻仿佛也都活了起来。
依稀之间,朦朦胧胧,卢坤仿佛看见了袅袅炊烟,茅草柴扉,妻子儿女正粗衣裋褐翘首以盼,期待自己归来……
这草原上稀松平常的景物,在这一刻,仿佛已然成为最美之物。
“大俭!”卢坤突然大喊。
马背之上杂音数多,不过骷颅後还是听到了卢坤的话,当即大声回应道:
“何事?”
“大俭以为,这呦呦草原,哺哺之音,何如?”
“稀松平常,无足道哉……”骷颅後不可置否的撇了撇嘴。
“无足道哉么……在下可不这么认为。”
卢坤偷偷抹了一把泪水。
“哦,愿闻其详?”骷颅後道。
“在下以为,草原美景,颇有游牧之美,得自然神韵,虽无鬼斧神工之奇壮,亦颇有小桥流水之清新。”
仿佛是心中所感,卢坤忍不住啧啧称赞道。
“哦,没想到大寺造还有此等感悟?”
骷颅後哈哈一笑。
“那……相比大秦呢?”他转念一想问道。
“大秦么……”卢坤一时语塞,不知该如何说起。
“哈哈,想必大寺造对于故乡旧族还是有不可分割的情感吧。”
骷颅後这才看出来,卢坤这是想家了呀。
“说没有感情是假的……”卢坤惨然一笑,面露苦涩,“少说也是生身之地,若要彻底遗忘,谈何容易?”
“哈哈,大寺造投身我族已久,不知对于我大匈奴又有何看法?”
卢坤正色道:
“匈奴坐拥长城以北的广袤牧场,控弦之士数十万,又拥有大单于、大俭此等贤臣明君,虽然一再被华夏之人小觑,未来之事,尚且未易劇言!”
“那……相比于大秦如何?”骷颅後话锋一转道。
“大秦么,反正在下迟早是要回去看一看的,无论是和平还是……战争!”
卢坤眼神一凝,狰狞的脸上竟是逐渐显现出了几丝恨意,亡国之耻,最不敢忘!
“哈哈,好,既然大寺造这么说,那老奴也就没有什么好说的了……”
言毕,泯然一笑,自是急速催动胯下战马,向着王庭疾驰而去。
卢坤紧随其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