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又聊他自己,十年生死两茫茫,祁东又谈及自己曾经手术台上的慌张和绝望,一边感叹人生的无常,一边反复告诉我,拼命地爱与给予,拼命的减少此生的遗憾才是人生的真谛,没有谁可以预测生命的长度,因为没有谁会预见灾难和消亡。经历了两次肾衰竭的祁东,现如今就是拼着命在珍惜生活以及与严婷的点点滴滴,但在我看来,这依旧是个无奈的遗憾,如果身体健康,也许他们会更从容一些。可也许相比人生的从容,他们也许更喜欢拼命炽烈的现在呢?今天是周一,忙碌的手术日,严婷没有空过来送我,特意叮嘱祁东给我带了一份礼物,是一张摄影作品。
我与严婷祁东的交集就是从摄影课开始的,那一场乌龙把我们仨席卷到一起,然后此生此世应该都不会互相离弃。摄影内容是我再熟悉不过的A医学院后门,从哪里望过去,就是图书馆的正门,以及门前一大片的荷花池。学院后门有一条小路可以通往图书馆,那时的我们经常下了课从小路穿过,抄小路跑去图书馆占座。照片里是个夏天的傍晚,因为荷花盛开,满池粉色,夕阳西下,暮霭红隘,像是可以闻见香风罗绮,撩得到徐徐清风。
“她拍的?”我拿着照片感动不已,时光一去不复还,但记忆和我们的友情却可以永存。
“她那水平,还是算了吧,取景是她,后期是我。”祁东笑笑,然又像张修然一样开始叮嘱安全事宜。
行吧……我说您还是多多保重自己的身体吧,早日打败您的准岳父……这祁东,不愧是做学生工作的,逮谁都是一套一套的。
凡医生打断了我们饶有兴致的交谈,时间到了,我们得去集合了。
所有的告别都显得无比匆促,因为我们的眷恋和不舍如此深沉。我检查好行李,与祁东告别,临走前他把我拉到一边,“这个凡医生感觉不一般,怕是对你有非分之想啊。”
要不是看在他身体有恙,是弱势群体的份上,早就一巴掌把他给呼出去了,这么纯洁的同事关系,怎可被随意玷污揣测!
“咳咳……大哥,我是结过婚的人,调侃得有分寸哈……”我无语地鄙视了下祁东,也不知他这样的想法从何而来,“走了走了,有事没事多微信,八个小时时差,睡觉时间别找我哈!”
凡医生不断催促,我急忙推着行李箱跟在他后面一路小跑。
大部队在安检处等待我们,拿到护照机票,马不停蹄地去托运行李,凡医生人高马大,自然帮我代理了一切体力活。
过完闸口,就不能再出去了。我转身看向来时的路,感叹这种把世界留在身后的感觉,并没有那么的潇洒。和熟悉的一切说再见,原来是件极其需要勇气的事情,克服留恋和生活惯性,消解迎接新生活的恐惧,文彤,这真的是你想要的吗?你真的可以吗?我在心里不停地问自己,但现在已经没有犹豫的权利了,开弓没有回头箭,唯有向前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