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奶的醇香与男人身上淡淡的木质气息混在一起。
这是多令人向往的温暖气息啊。
素叶没动弹。
“喝点吧。”身边的年柏彦轻声哄劝,他没急着开车。
她摇头。
只听年柏彦轻叹了一声,将牛奶先放下,横过来手臂牵过她的手,十指相扣时,他语气心疼,“手指这么凉?”
赶紧打开了车载暖风。
很快地,车厢里温暖了,那气流如同春风,还带着淡淡的薄荷香气。
可是,她的手指还是凉的。
年柏彦将她的手送至唇边,轻轻呵着气,气流穿越了两人的手指,她的指尖动了动。
“我知道你没心思再过生日了,但舅舅和舅妈家总要去的,至少要当面交代一声。”他侧过脸凝着她道。
素叶沉默地目视前方,长长的睫毛轻轻眨了眨。
“叶叶。”年柏彦叹气,伸手扳过了她的脸,命她看着他。
“我知道你很难过,但人死不能复生,我们总得往前看往前走。”
素叶凝着他的脸。
他眸底的关切是那么真实地印在她的视线里,这张脸,依旧让她魂萦梦牵。曾几何时,她是多么害怕失去他的气息他的温度,曾几何时她是那么依赖于他的那句“有我在,不要怕”,所以,她任性离开后也会后悔,顾不上女性的矜持哭喊着请求他不要离开,不要扔下她一个人。
年柏彦,走了这么久你从来都不知道,我成了那条鱼,那条只能在你这座城池里游泳的鱼。如今,你击垮了你的城池,却忘了还有我这条鱼的存在。
“柏彦……”她终于叫出了他的名字,可这个名字一经脱口方知,五脏六腑都牵扯着疼。
她惊恐了。
原来,她还没完全成了躯壳,为什么还要用这虚情假意来敷衍她?
年柏彦凝着她,目光怜爱。
“你爱我吗?”素叶微抬着小脸,光线偏移时,她脸颊的轮廓美得嫣然。
年柏彦微微一怔。
素叶却始终与他对视。
脑海中浮荡着父亲临走之前在她耳畔落下的话,他的声音断断续续,却十分坚决,他说,小叶啊,你爱他,就要承受他的一切,你有这个心理准备吗?
她知道父亲话里有话,当父亲将年柏彦独自留下时,她就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了。
一切演得太真,所以素叶不愿意醒来,她情愿在这场美梦中沦丧,只因对方是年柏彦,她用心去爱着的男人。
她是个心理分析师,能读懂对方的心思,能看清楚对方的眼神含义,能通过梦境来分析人性的明暗喜悲,但是,她怎么就看不透年柏彦?怎么就分析不了自己的那场大梦?
原以为是场好梦,岂料醒来,一切的情痴缠绵,一切的欢喜离合,到头来不过是惊梦一场。
她不敢去相信从一开始自己就成了猎物,成了年柏彦眼中可以拿来做后备力量的猎物。
他对她若即若离是假的,她以为自己手段很高,成功地将他you惑,实际上他不过是步步为营,引她入梦罢了。
承诺她两个人的旅行是假的,他说他动了心是假的,在千灯镇长街上的相遇是假的,在床上时的浓情蜜意是假的。
那么南非呢?
她以为总是真的吧?
可在南非,他又何尝没利用过她?
她视而不见,只因他豁出命为她挡了那颗子弹。
但如今她才知道,也是假的。
他是个执着而狠心的男人,执着狠心到不惜伤害自己来达到目的。
素叶不知道此时此刻问他这句话到底是为了什么,也许,只想看他如何继续撒谎下去。
她的脸异常薄凉。
年柏彦凝着她,不经意想起在病房中说过的话,心头萦绕的是千丝万缕的疼痛,他朝着她探过身来,大手轻轻覆上了她冰冷的脸颊,眸底深处的痛就成了无穷无尽的爱恋,一字一句从他的薄唇中落下,格外清晰明确。
“是的。”他温柔呵护,“叶叶,我很爱你。”
男人的气息温暖依旧,轻呵在她的鼻梁,溅起一串的芳香。他低头,薄唇覆上了她的唇。
素叶没有躲闪,闭上了眼。
胸腔却像是终于被人扯成了两半,连最后能够承载疼痛的载体都没有了,她的心从此以后成了一个无家可归的灵魂,只能漫无目的地随着那只风筝在空中飘荡,再也没有落地的可能。
年柏彦,谢谢你到了现在还这么用心骗着我。
谢谢你让我知道了,原来男女之间除了感情外,还有种最凄美的情感,叫做欺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