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上立刻展出笑意来:“可是,这事情难也要办呐。我倒是……也不单是我一个人,张君也对此很有志向的,一直想与同道中人一起探讨探讨。你看,什么时候有空呢?”
“随叫随到。”宋玉芳停住步子,扭头笑了一下。
“随叫随到的话……我也包括其中吧?那么我想,有时候旁人未必有空,那么我……”何舜清把手抬得齐眉高,晃了两下却没能顺利把后头的话给带出来。
看他这模样,宋玉芳也不知是急也不知气,心上总有一股不舒服的感觉,便抢先一步说道:“谈工作自然乐意之至。”
何舜清拿手指敲着太阳穴,很想找到自己工作时的从容感,奈何总是事与愿违:“那么谈……”
宋玉芳有些憋不住,便就嘟哝了一句:“做同事也很久了,我觉得……”说了一半留下一半,人就走了。
“话没说完就走吗?”何舜清急急地追着她问。
“你也觉得话不说完,听者很难受吧?”问时,宋玉芳调皮地笑起来,吐吐舌头就跑开了。
何舜清呆呆地站在原地,摇头自语道:“一鼓作气再而衰啊再而衰……我再练练,再练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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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万华揣着一腔心事向行里告了三天的事假,一刻不停地奔向胭脂胡同。
只听小桂香屋里传出一阵咳嗽声,紧接着一位白胡须的老者捏着胡子摇头说了一句:“内外皆要补。”
李阿姐啧了一声,嫌弃地走开了,正好遇见站在窗外张望的崔万华。今日倒不同于往日,李阿姐忽然客气了起来:“崔少爷来了啊,里面坐呀!我们桂香一直念叨你呢,知道你来了病啊好得快一些哦。“
崔万华勉强笑了笑,掀了门帘子,自说了进去:“大夫,好好的一个人,倒让您……倒让您说的……”
玉仙儿见状,躲在大夫身后一直地挤眉弄眼甩着手,示意他不要多言。
这外人插手插脚的,大夫眼中本有几分不悦,好在崔万华听了玉仙儿的意思没再往下说,大夫也就不多计较了,开了方子让娘姨赶紧去抓药。
玉仙儿送到门边,冲李阿姐的屋子一望,不由地摇了一下头。
崔万华先去榻前看了小桂香一眼,一张脸刷白,脖颈上青筋分明,似乎在忍着身上的痛。这一看便知,是冤枉了那大夫,起先还以为他是想趁机多捞几个钱呢。崔万华试着叫了两声,见小桂香没有答应的力气,心里既着急又不忍,走回来随着小桂香叫了玉仙儿一声“阿姐”,然后问道:“这是怎么一回事儿啊?”
“春天嘛,身上的毛病都要发出来的。”玉仙儿做生意时虽是说惯谎话的,可摊上了自己姐妹有事,倒也变得笨嘴拙舌起来,连个令人信服的理由都找不着。
“前两年的春天也这样吗?”崔万华追问道。
“不大记得了。“玉仙儿将手帕放下来,只拿两根手指夹着角,往额头上遮了一遮,忽然又提议道,”我看呐,也不能全望着这一个大夫。你快去想想办法,中医不行就找西医来吧。“
崔万华的手下意识地放在了衣兜上,沉吟起来:“去医院的话……”
玉仙儿趁着这时候没人在,赶紧从衣服里拎出一个金坠子来,三下两下就除了下来,递过去低声交代他:“你别为钱担心了,把这个带出去吧。姆妈不知道有这笔账,你不用为难。”
崔万华接在手里,分量不重,心里却觉得沉甸甸的:“还一定是会还你的,就是不知道能怎么谢你。”
“你带她去好好地看病,看好了就是谢我了。”玉仙儿有满腔的话,却不好说出来挑事,只管进去里屋,照管小桂香。
等崔万华的脚步声远了,她才一点点地掀开被子,露出小桂香布满伤痕的身子。
“吾看,还是讲给他听吧。这种伤嚒,勿好闷的,侬裹粽子一样养着,愈发难好了。”
小桂香没有说话,只是一直摇着头。她心想,熬不熬得过去还不知道呢,告诉了崔万华又不是身体包好,说出来白让他难过。就算要走,也该走得体面些。
听见这边动静渐小,李阿姐这才敢进来。
玉仙儿拿眼角一睃,冷哼道:“那两钿钞票数清爽了伐?”
李阿姐撇着嘴,小心翼翼地往跟前靠去:“吾又勿晓得会弄来这个样子,弄坏了吾也头大呀。吾是天生命苦人,好好的女儿养到能做生意了,碰上个欢喜打人的。”说时,轻手轻脚地抬起小桂香的手臂,像在心疼一件裂了纹的上好玉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