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人性与投资

    晚上的一切，宛如一场春梦，来无影、去无踪，但常天浩知道的的确确发生过。

    他不但抱住了对方，还说了很多体己话，甚至回密云花苑后身上依然有脂粉略带香水的味道——全是陆筱敏给自己的。

    没错，他没回宿舍而直接去了住处，在那里，家具味道散发得差不多了，就算再有残留，随天气降温、挥发物急剧减少，已不影响居住。王慧玲已把所有布置到位，又请家政阿姨打扫干净了屋子，就等他随时过去居住。

    他准备在适当时候搬出来住，住在校内，除用电管制不便外，最大不便是上网——上网要占据电话线，一个宿舍8个人，到晚间电话都很抢手，尤其是新生阶段，他不能干犯众怒的事。他打算白天依然和其他同学一样住宿舍，只晚上才考虑过来，那就不显得扎眼。

    大三大四住校外人不少，大一新生就住校外？这特殊化太厉害了些。

    定住心神，打开乔冰倩托陆筱敏带来的画，仔细端详着上面的一切，他忽然笑了起来。

    这两姐妹还真是好闺蜜，充满了幻想：乔冰倩画中的描绘分明是把自己当成了白马王子；而陆筱敏在房间里的表现，同样也充满幻想和迷离。这说明不管过多少年，不管几岁，女生都是老样子——充满幻想。

    所以他最后放开了。

    他敢打赌，只要再坚持一下，晚上两人滚在一起很容易，但滚在一起就是目的？就能获得报复高洋的快感？

    当然不能！

    恐怕，当陆筱敏抱着自己诉衷肠时，是把自己当成高洋年轻时候，当成两人热恋时那个理想的他。高、陆两人恋爱近4年，结婚6年有余，整整十年相处怎么可能没感情？正因为有感情，她才痛恨高洋的背叛而考虑报复。只不过她不像刀白凤那样歇斯底里地选最下贱、最肮脏的乞丐进行，她想选一个她认为更好的对象。

    你高洋不是要出轨身材、相貌、家世、学识都不如我的小姑娘么？那我陆筱敏就出轨一个身材、相貌、家世、学识都比你好的小伙子！看到底谁伤害谁？谁能伤谁更深！

    常天浩一开始因原始的动物本能陷进去了，后来醒悟自己是被当成了替代品，是陆筱敏潜意识里理想对象的现实替代品，用男人语言来解释——性幻想对象。

    他也不怪对方利用自己，因为陆筱敏毕竟很漂亮，被漂亮少妇抱着和被恶心少妇抱着的感觉是不一样的，这毕竟还是个看脸的世界，更何况除了看脸，陆筱敏其他方面也不差。

    但他不想要这样的露水一夜情。

    一则，他信奉一条戒律，“淫人之妻者，其妻必为他人所淫”，高洋再不对，再对不起自己，陆筱敏还是他合法妻子，如果高洋挪用自己的钱就要用上他的妻子作为报复，那内心道德优势就荡然无存了。

    二则，他不喜欢陆筱敏拿自己当替代品，就算两人要滚在一起也必须是真真切切明白对方是谁才能这样。在陆筱敏没离婚前，他绝不会走最后一步。

    所以他最后放开了。

    追究起来，问题都出在高洋身上，历史是无数变量的综合，偶然中有必然。

    没有高洋第一次挪用，陆筱敏对他的观感就不是如此；

    没有高洋第二次挪用，陆筱敏就不会找自己来道歉，那两人多半是个点头之交；

    没有高洋隐瞒经济收益，那陆筱敏多半不会来请教；

    没有高洋疑似出轨，那陆筱敏也不会失魂落魄到上海来。

    前三样都是实锤，最后一件只有陆筱敏的一面之词和猜疑，但常天浩在内心断定高洋出事可能性很大，其他不说，只说一条理由：高洋这么要面子的人，回老家风风光光又是资助、又是助学、又是帮助乡邻的举动居然没把陆筱敏拉回去，简直不可思议！

    就算陆筱敏平时不爱去那些落后地方，这种关键时刻相信她能克服，可高洋连争取都没怎么争取，就自己一人回去了，所以常天浩才在概率上判了他的死刑。

    法律讲究无罪推定，道德尤其是个人内心的评价，可以讲究有罪推定。

    之所以不把这推理过程讲给陆筱敏听，是因为这件事她也有责任：高洋不说、不积极，你就不能主动回老家了？你就不能提议陪他一起去？你是媳妇啊？

    但他不必要说这个，陆筱敏内心已懂了，否则提出概率分布结果时她就会反问一句为什么这么判。她没有问，说明她在内心认定也如此，无非需要佐证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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