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治疗

    “明知道藤壶皇后与弘徽殿女御关系不洽,竟然还能两边不得罪，真是一位心思玲珑的大人物。”朱雀口气凉薄地点评着。

    眼见着兵部卿亲王悄悄落后一步,趁着右大臣看不见的角度，向着朱雀和自己这边犹豫着行了一礼,点点头打了招呼,光君也很尴尬,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毕竟不想与他有过多牵扯,若是回礼,他生怕又被狗皮膏药黏上身来推销小姐。

    朱雀道：“只是不知道冷泉与宇治,这位兵部卿亲王会站在那一边上,或者哪一处都不放过……”

    光君道：“终究有我充当小皇子的庇护人，父皇将藤壶女御加封为中宫皇后，也是为了壮大冷泉母族的实力吧！只是不知道这亲母舅为何想不开……”

    朱雀温柔眼波流向他，满面写着“还有我与你一道”。

    他牵一牵唇角道：“不论他如何讨好右大臣，都是无用的。自家小姐还被闲置着，右大臣怎么会让别人后来居上，允许他将女儿送进宫来呢？即使我这边无懈可击，万一被桐壶帝看中了，也是不妙。”

    光君无奈道：“兵部卿亲王家未免自视过高了。”幸亏自家紫早已与他们脱尽了关系，他默默心道。

    朱雀点点头：“的确骨头太轻了，竟然对你丝毫不肯放松。那一家人还在缠着你么？”他一字一顿缓缓道来，咬牙切齿之声隐约可闻，好似暮寝其皮、生啖人肉。

    光君不欲多谈此类扫兴话题：“仅只兵部卿亲王本人偶有巧遇时，稍稍提过几回。……从紫宸殿前借道回皇太子宿吧，把你送回去之后，我还得回二条院去。”

    为了与光君独处，朱雀向来遣走一应下仆，迫得光君不得不把他妥帖地送回居所。眼下听得光君不久之后又要离去，他很是不满足，心中有些着急。

    此时已经行到紫宸殿前的小广场，承明门外停着一辆小牛车，似有上位贵族正在下车。

    管不了其他许多，朱雀捉住光君手腕，就待使出那百试不爽的一招。

    “光——哥——哥——！”

    只听见一声清脆嘹亮的呼唤。从车上一跃而下的少年，提起身下所着宽大的下袴，飞快地跑到近前。尚带着嘟嘟婴儿肥的娃娃脸，在寒意侵人的冬日里，透着健康的粉红，因为突然剧烈的运动，仿佛向外涌出奔腾的热气，衬得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仿佛小狗崽一般，格外可爱。

    他来不及抚平气喘吁吁，急匆匆兴奋道：“猜猜看我是谁？”

    光君似是被彗星砸中了一般，瞪大了双眼，惊喜道：“小五你回来了……”

    久未谋面的少年鼓着包子脸，皱起了圆圆的鼻子，不甘心道：“你猜错啦，我是萤！”

    光君完全不需要再仔细打量确认，直接无奈叹息道：“帅，别闹了！”

    另一个相貌一般无二的少年慢吞吞走了过来，瘪着嘴刻薄道：“蠢货！都说了你骗不过光哥啦！”

    同胞兄弟翻个白眼，张口就喷他：“白痴，还不是怪你出的馊主意！”

    五皇子帅和六皇子萤是一对同胞的孪生双子。

    甫一出生，母妃就难产血崩而亡，因为不过偶然相遇，结了朝露般缥缈的情缘，完全不被桐壶帝放在心上，她没能母以子贵，捞到哪怕一个品级。九死一生好不容易产下的孩子，也因此没能子以母贵。

    两人母族早已败落，财产也就被旁支远亲瓜分殆尽。两个幼小的婴孩，被丢在唯一带不走的古旧的宅院里，因为仆从四下逃离，无人照管，只能托人抱回宫里来。

    偏偏阴阳师卜测后据说双星缭绕，命格孤绝，淡生死、寡亲缘。

    没有父皇的重视，加之弘徽殿女御那时还对完全掌控亲生子朱雀怀有自信，宫中本就没几个正经宫妃，故而没有人胆敢并且有资格收养他们。

    不过照管衣食无忧而已，稀里糊涂养到半大。却因这两人无所畏惧、胆大妄为，早成了宫中两霸，相依为命，顽强地生长着。

    正巧桐壶帝兄长桃园式部卿亲王因病致仕，将式部卿官职让给幼弟蜻蛉，打算投奔在上贺茂神社为国清修祈福的女儿槿姬。桐壶帝除了心爱的孩子以外，根本对其他儿女不胜其扰，索性命他带了他俩同去，以便修身养性。

    光君结束在二条院名为守孝的软禁，重回宫中之后，也与帅萤二人有过几次交锋，不知怎么的，似是轻而易举收服了他们。他曾经暗自思忖，大概尤其特殊的一点就是，自己从来都能将一模一样的双子，准确无误的分辨出来，因此在他俩心中与旁人格外不同。

    两个孩子离开大内里的那天，还找到光君哭了一场，最终被扭着手强行带走。

    多年来，他们虽然身在京郊的上贺茂神社，被拘着打磨性情，但一直与光君书信来往不断，无论喜乐嗔痴，事无靡细，全都津津乐道，是光君眼中可爱贴心的弟弟。

    只是没想到，当年分离时小小的的孩童，现如今再相遇，已经长成翩翩少年模样。时间的隔阂仿佛从来不曾存在过，一望之间，仍是熟稔。

    光君故意板着脸道：“明明前不久才通过信。回宫这事这么大，你们却瞒着我……难道年纪渐长，关系反倒疏离了？”

    帅急忙辩解道：“皇上临时召回槿姬姐姐。”

    萤：“我们也是听命行事。”

    帅：“匆匆忙忙地就滚回来了。”

    萤：“完全不是有意的。”

    心灵相通的同胞双子一人一句，配合得天衣无缝。

    最终帅补充道：“信使前脚刚走，后脚御使就临门了。这一次特别匆忙啊。”

    唯有朝代更迭，才会将在伊势神宫和贺茂神社中修行的斋宫和斋院召回，重新卜定，从具备皇室血脉的姬君中选择合适人选。

    父皇此番行事，莫非打算传位给朱雀了？

    光君下意识看向一直不出声的朱雀。

    此前一直耐着性子旁听的朱雀，此时才轻轻咳了一声，放空的两眼渐渐汇聚有神，凉凉的落在光君的两个弟弟身上。也是他自己的弟弟，虽然只是名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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