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不敢开口。
众人席地而坐,其中一名年轻弟子,求教道:“修行二字,亦可解为行走、经历。扶风贫瘠,常人世居于此便罢。诸如杨陆之流,怎么数百年间,从未想过离开。去北方,去追求更上一层的道?”
紧接着,有人抛出更大的困惑,“我辈修士执念,皆为长生。为这长生,反倒做了短命鬼的人,不知凡几。杨陆各有长生妙法,却偏不爱长生,这又是何故?”
老道人深吸了一口气,沉默许久。
他不知该如何说起。
为天下百姓,芸芸众生?
这个理由,太空洞。
最后,中年剑客掷地有声道:“问得好!本掌门决定,以此为题,回去后每人交八千字感悟。”
“啊?”
“周潼你又来!”
“我也不想啊……”
众弟子叫苦不迭。
四周的嘈杂,这时都被陆禾抛之脑后。
三年未归,家书按时按点送到回龙观,从不有误。
但在信中,似乎对她刻意隐瞒了那个人。
陆禾安静躺下,故乡的泥土味儿令她怔怔出神。
天空浩瀚,在那繁密的枝头,她仿佛又听见那个人的笑音……
“小妹!”
“小妹。”
“我刚在老陆的园子里看见一个好大的梨!都秋凉了,再不吃就坏了,咱去弄下来。”
少年兴致勃勃地拉她到果园。
秋天的尾巴,早早枯萎的葡萄藤架后,有一棵梨树。梨树顶端,有一颗比拳头还大的梨,散发出诱人光泽。
在她的惴惴不安中,少年越爬越高。摘梨,跳下,整个过程一气呵成。
这是她见过最大的梨,要用两只手才能捧住,晶莹透亮,轻轻一碰便摸掉薄如蝉翼的果皮。
“二哥。”
她唤了一声,“咱们一人一半?”
“不行哦。娘说了,梨同离谐音,分梨就是分离。”少年义正辞严,脸上写满认真。
“不要!我们永远不要分开。”
少年又一个健步上树,在金色残阳下,惬意地摇晃双腿。
浓郁的果香将整个秋季填满。
也为他们的童年,猝不及防地写下,最后的篇章。
这日过后。
她接连好几天都没看见对方。再见面时,二哥已经改姓杨。和一个白胡子老爷爷,一个姓……
长途跋涉,陆禾一个恍惚,天已抹黑。
没人叫醒她。
她睁开眼睛,看见的却是另一处火光。
夜风清冷,四野沉寂,
“小师叔醒了。”中年剑客低声道。
众弟子其实困倦的更厉害,倒地就睡。至于说好的运功,他们只想说:运个屁的功!累了困了,还是做梦来的实在。
陆禾其实只睡了不到两个时辰,天黑的极早。她扫视一圈,脑袋仍有些发懵,“师傅哪去了?”
“有点小状况,你睡着后山林中走出几队人马,各有负伤。听他们的意思,是为了一件宝贝打得头破血流。师叔祖认出故人,言语不对付,一路打一路走,往扶风南边的沧渊去了。”
中年剑客说着,指向不远处火堆,悄声道:“这是另一拨人,也都交流过了,去扶风城的,赶两处酒。一是陆老爷子的丧宴,还有就是柳家的喜事。”
陆禾娇躯猛地一颤,“柳家?哪个柳家?”
中年剑客吃了一惊道:“这你问我?”
陆禾道:“我二哥与柳氏女有一段旧缘。”
“那你放宽心吧。”中年剑客嘿嘿一笑:“新郎官姓乐。不管小师叔二哥姓杨姓陆,都没一个铜板的关系。”
“什么叫我放心?”陆禾像做了亏心事被发现似的,美眸狠狠一瞪,转过身去。
过了片刻,她想起来一件事,提醒道:“扶风地潮,他们这样睡,明天怕是谁也起不来。”
中年剑客摆手道:“小师叔感受不到?”
经过对方一说,陆禾终于看清,有一道无形结界,将周围的阴冷寒气隔绝在众弟子外。
尽管那些人火烧得旺盛,但架不住寒气灌顶,一样被冻得直哆嗦。
陆禾瞠目结舌,“掌门师侄,当年将你收入回龙观的,那功德,来世能当皇帝!”
难以想象,如对方这般好斗的人,竟选择修道?
中年剑客羞赧一笑。
与人争,同样其乐无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