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着水露的玫瑰。
“既然我答应不了你,这花我也不会收下。”
“就当朋友送的。”
“不用了,比起玫瑰,我更喜欢满天星。”她皱了皱眉,觉得自己语气可能重了些,抬头男生已经扔了花离去。
这是他第一次见她,追寻记忆把她的脸和名字对了起来。
第二次是在学校操场。
周闻有清晨去长跑的习惯,空气清新,人少,很放松。
那天他刚跑完一千五百米,打算再跑一两圈回去冲个澡准备上课,转身就看见沈清言和三两个女生嬉笑打闹着一起从操场后门进来,她一脸的不情愿。他抿嘴低笑了笑,也没放在心上,继续沿着塑胶跑道绕圈。
三四个女生聚在一起慢跑不免会谈天,周闻和她们隔着些距离都能听到细微的声音。
过了大半圈,他已经绕到她们的对边去了,用余光看了一眼,发觉沈清言独自一人落下了一大截,手撑着腰,几乎用走的速度在“跑”。跑在前面的女生还倒退着跑回来等她,她摆了摆手,一屁股坐到了操场边缘,大喘气。
后来系里不知道哪个老师策划了一个马拉松长跑,所有人都要参加,只要坚持跑完就有奖品。用他的话说就是培养学生德智体全面发展,不能一味地埋头苦读。马拉松说长其实不长,绕着校区跑五圈,但对不喜欢跑步的人来说,那是噩梦。
不出意料,大部队绕到第二圈的时候,他在路边发现她扶着棵树大喘气,和绕完一圈的舍友摆了摆手,让她们不用管她。绕到第三圈的时候,她只比刚才多跑了两百米。第四圈的时候,她堂而皇之地开始走路了。
像敲黑板划重点一样,他脑海里对她的印象在“生人勿近”的基础上又加了一个“运动白痴”。
他没想到的是她吵起架来也不输气势,不知道是哪个学长交往了半个月就甩了她的朋友。朋友气不过,可又气上心头心里止不住想哭,就找来沈清言哭诉,沈清言看不得随随便便的感情,一反常态便要出头。
周闻刚踏出食堂就瞧见她风尘仆仆地如个大将,手里还抱着一叠书,横脚堵住了当事人的去路。
那时候周闻和几个朋友在一块,他们看到沈清言出现都很激动,一激动不免开始讨论。从来谁都入不了她法眼,今朝她怎地就去堵了别人?
只见她一开口就厉声问学长为什么,两人你来我往比划了“几招”,她气不打一处来。说白了,学长就是个撩年轻学妹的渣男,撩到手了不一会儿就腻了,用他的话说不骗色,就握握手亲亲嘴怎么了。沈清言一听咬了咬唇,抬起腿就结结实实地踢到他的小腿上,意犹未尽,还跟进了第二脚,不偏不倚地踢在膝盖上。
学长吃痛惨叫了声,怒目瞪向她就想开骂,没想到一抬头就被她骂得劈头盖脸。周闻听了听,觉得她的功底说是学文学的都不过分,看似普通的字被她组成一句句凌厉的句式,把学长批得一无是处,刻画了他的伪君子形象。听得周闻一行人都在心里打起了小鼓拍起了手掌。
他们的观后感只有一句话:学妹太厉害,吃不消。
再后来,喜欢她的人依旧多,可都没了表白的念头,暗自劝自己此等女人远观即可。
周闻和沈清言毕竟在同一个系,大大小小的课总有那么一两节能撞在一块,又比如大型比赛。赛前准备事项讲解的那天,她又是一脸不情愿地跟着舍友来的,垂着好看的眸子呆呆地看着窗外,根本没有听进去责任老师说的话。他盯着她的侧脸看了许久,她察觉了,回眸看了他一眼,有细微的疑惑,他轻笑。这大概是他们第一次对眼。
因为周闻在专业知识和经济知识上都是一等一的,他所在的小组早早地备好了参赛作品,得空。赛中,拜托他伸出援手的组络绎不绝,都被他一一拒绝了。
那天他略微有些晚地从寝室出门,出乎意料地看到了脸冻得通红的她不耐烦地跺着脚等在楼前,看到他来了眼睛一亮。
“周闻同学,可以请你帮忙吗?”
更近距离的听到她声音,发觉其实比他想得更沉一些,带着点凉薄的意味。
“好。”他几乎脱口而出,截断了她身边人的话语。
周闻大概觉得有趣,沈清言也会来求人。
她一听到那个“好”字,眼睛愈发亮了,如释重负般扔下一句“谢谢”扭头就向食堂的方向走去。
原来,经济是她的软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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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年后知道她去修了经济专业的时候他还是有些吃惊的,转念又笑了笑,还真像是不服输的沈清言会做的事。
他盯着碗里的饭,回忆如泉狂涌。
“问你呢,你说话啊。”杜冰拿筷子敲了敲他的碗。
他回神,嗓音有些沙哑:“碰见过几次。”
“所以呢?就喜欢上了?骗我呢。喜欢总得有个理由吧,你对清言印象是什么?”
“第一印象难追,第二印象运动白痴,第三印象大概是骄傲吧。每一次都颠覆了我之前的想法。”
杜冰嘿嘿笑着瞥向沈清言:“看来你关注清言很久了。”
周闻笑而不答,说了别的话:“图书馆那会儿,我还没反应过来,‘好’已经脱口而出了。”
沈清言一听,偏头看他:“你这话的意思是,你答应我是失误?”
“不是。我这话的意思是,我比自己预料得更早喜欢上你了。”
沈清言脸倏地红了红,淡薄地“哦”了一声,低头吃饭。
杜冰的视线在他们两之间来回转,最后捧腹大笑:“你瞧清言那个害羞的样子!偷偷告诉你,你们两好了挺长一段时间后,她可跟个色女一样地垂涎了你的美色很久。”
“她?”周闻侧头。
沈清言的表情顿时变得很精彩,咬牙切齿地伸出脚去踢杜冰。
杜冰可不管她,自顾自地继续乐呵道:“你们交往了大半年那时候吧,她不扭捏了,性格也开朗了不少,不光和我,和别的几个女生的关系也热络了些。过年回来那会儿吧,你们去泡过温泉后,她回来,我们只要一提你名字,她整张脸就红得快赶上猴屁股了,你都不知道我们当时笑得啊,完全止不住。所以你到底对她做了什么?”
周闻显得很无辜:“什么也没做,一个房间两张床,最多是上半身没穿衣服。”
杜冰啧啧了两声:“不光女人身材能引色狼,男人也可以啊。我们逼问她的时候,她倒也不害臊,追着我们打了会儿不知道是说真话还是开玩笑呢,说早晚要睡到你,还特别坚定的握了握拳头,当时我们就笑趴下了,说看不出来啊,沈清言还是个色女。”
“……”沈清言起身,“我去洗手间……”
周闻扼住她的手腕,抬头憋着笑问她:“你老实说,那天晚上你是不是装醉?”
她有点哑口无言。
她对天发誓她是真醉!和杜冰她们说的那话,纯粹是脑袋一热说的瞎话,根本没放心上。她就算有那个鬼心思,也没那个胆。
“你就听她瞎说吧!”她回头瞪了一眼笑到打嗝的杜冰,杜冰捧着肚子人都笑得东倒西歪顺势把头搁在了楚唐肩上,“包子还在你也不知道嘴上注意点!”她看起来是在厉声责怪她,其实只是觉得羞得快到地底下了。
她敢肯定,周闻以后会抓着这个梗不放。
又一个把柄落到了敌军手里,呜呼哀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