使一般纯粹,阳光照在他偏软的头发上,闪着淡金色的光芒。
姜临在黑暗中无声笑了,没有发觉自己早已泪流满面。
突然间画风一转,小寿星咳嗽起来,场面乱成一团,妈妈抢先跑了过来,手里面拿着药瓶,紧接着镜头一晃,应该是自己扔了摄像机,也跑过去帮忙了……
“亲爱的,君君在五年前就已经去世了,我抱着的是我们第二个孩子,姜安。你还记得吗?还是你给他取的名字,说此生别无他求,只希望他健健康康长大。”
房间里的灯亮了起来,姜夫人站在二楼阶梯上,手上抱着一个白白嫩嫩的小婴儿。
慕容曌和阳牧青站在她身后,伴着她缓缓下楼。
“不,你撒谎,君君明明在我身边!”姜临突然歇斯底里大叫起来。
“阿爸!”
“你听,君君在叫我!听到没有!”姜临一边情绪激动地说着,一边去牵君君的手。
他的确牵住了君君的手,准确地说,是一条手臂,君君的一条手臂被他就这样轻而易举地扯了下来!
姜临大惊失色,慌忙将那只小手扔得远远的,连着后退了好几步,最后瘫倒在地。
失了一条手臂的君君哇哇大哭,眼睛、鼻子、耳朵、嘴里都冒出黑红色的血液……
“阿爸,疼,疼,疼……”
“不,不,你不是,你……不是君君,你是……”姜临似乎终于看清了眼前人的相貌,神情扭曲,如同见了鬼一般,“不要!不要来找我,我不是有意的,我也是不小心!”
姜夫人无限悲伤地看着他,泣不成声。
她手里紧紧拽着一份半月前的报纸,头条是“江山大道雨夜肇事逃逸案”,受害人是一个七岁男孩。
她清楚记得,君君去世的时候也是七岁,眉眼与逃逸案中丧命的小男孩有几分神似。
见尘埃已定,阳牧青从包里掏出一个黑亮玲珑的小葫芦,默念了一句咒语,将那冤死小鬼的魂魄收入其中。
慕容曌察觉到他的异常举动,马上领悟到了他所作何为,双眉微蹙,尽敛方才的得意之色。
姜夫人虽然哭得梨花带雨,但脑子十分清醒,她一边将姜临搂入怀中耐心安抚,一边拨通了警局电话自首。
“临哥,不管你犯了什么错,我都会与你一同承担,我和小安,会一直等你,无论多久。”
姜临回家之前,她已随慕容曌他们去车库查看了他的爱车,车前灯上未被雨水冲尽的血迹以及轮胎里卡住的睡衣碎片很好地说明了一切。
有慕容曌和阳牧青这两个活生生的人证在,姜临已注定逃脱不开法律的制裁,欠下的债,都是要还的。
她仍决定聘请他们,不过为了帮助姜临回到现实,直面心灵的制裁,而不是一味去扭曲现实与记忆来自我麻痹。
慕容曌默默留下一张名片在客厅桌上,给了阳牧青一个眼神,二人随即快步出门,并将房门小心关闭,没有去打扰他们狂风暴雨前安享的半刻宁静。
他们的车子开出约十分钟,与呼啸而来的警车擦肩而过。
慕容曌休闲地坐在后座,从装零食的购物袋里挑选此时想要入口的东西,可惜挑了半天,总有些提不起来兴致,最后拿出一盒西瓜味的木糖醇,倒出四颗,塞了两颗放嘴里,递了两颗到前面。
阳牧青接过吃了,未曾说无意义的客套话,两只眼睛仍目不转睛地盯着前面的路况。
“你确定没有什么想要问我的?”
“有。”
“说吧,我回答你三个问题。”
阳牧青闻言,一阵长久的沉默。
“怎么又不问了?”
“我在选问题。”
“……算了,超过三个也可以……”
“你如何知道此家姓姜?”
“昨天回去之后,我便查了资料,还委托各路朋友查了查,见客户之前不下点功夫可是不行的。”
“你如何确定有问题的是姜临,而不是姜夫人?”
“你也有注意到那张全家福吧?里面那个小男孩和你临摹的小鬼画像并不一致,它既然跟着姜临,说明心里有鬼的是姜临,我开始怀疑过是姜临痛失爱子,但见到那张全家福之后,便知道并不是这样。”
“那你如何判断姜临就是肇事者?他也可能是证人或者与此案相关的其他人员。”
“猜的。”慕容曌施施然的样子有些让阳牧青看不惯,“然后猜对了。”
“最后一个问题:姜临的症状属于哪种精神疾病?”
“比较复杂。”慕容曌终于有了点胃口,扯开一包薯片,边吃边道,“首先是间歇性失忆,他不是故意不自首,而是刻意抹去了车祸的那段记忆,估计他出车祸那天喝了不少酒,但即使这样,他回避开车,说明他潜意识里面还是清醒的;然后是移情,车祸时他撞到的那个小男孩与他大儿子病逝时的年纪差不多,长相还有一点相似,他是希望自己的儿子活着的,也希望自己没有撞死过人,于是他把自己创造的鬼魂当成自己的儿子去疼爱,以为这样就两全其美了;再有是病态的合理化,姜临记得自己是死过一个儿子的,既然现在这个“儿子”回到了他的身边,那么他妻子怀中的儿子肯定就是已经死了,这就是为什么他对小儿子避若蛇蝎的理由。“
”你刚才说,这小鬼是他创造的?“阳牧青发现自己的问题越问越多,早已超过三个,恐怕五个也问不完,一方面对自己表示无语,另一方便内心里对慕容曌又多了几分肯定。
”鬼也是分很多种的,像这种嘛,与其说是鬼魂,不如说是心魔。“
”此话怎讲?“
”你靠边停下车,打开你的宝贝葫芦看看就知道了。“
阳牧青从善如流地选了一个合适的位置将车停好,摸出葫芦,拨开塞子。
里面空空如也,那个小鬼已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