彤愣住了。
她没有想到祁晓轩会问这样的话。
眼神空洞洞地看着祁晓轩,赵馨彤下意识地想要辩解。
“我……”
然而方一出口,声音就哑了。
她要辩解什么呢?她为什么要死么?
连死都敢,为什么没有勇气活下去……
赵馨彤呢喃着,心中忽然有什么东西被触动了。
祁晓轩认真的声音继续在她的耳边响起。
“真正勇敢的人不是敢于为梦想去死,而是不惮于为了它卑微地活着。”
是这样吗……我的梦想,我的梦想是成为天下第一的妖师,可是、可是我偏偏……我能怎么办、我能怎么办呢……
“越是不被认可,就越是要做得更好。”
我还不够努力吗?我做得还不够好吗?爹爹让我学琴,我便用心锤炼琴技;让我学棋,我便日日钻研棋谱;让我作画,我便随处描摹。他要我学三从四德,我便故作柔弱,低眉顺眼,不敢有一丝闪失。可是,这终究还非我的本性;爹爹他,终究也是无法认同我,真正的我……
“迟早有一天,要让那些看不起你的人认识到。”
“他们做错了!”
赵馨彤身体一颤,如同当头棒喝!
是吗?是……爹爹错了?我没有错……我错在哪里呢,我只不过、只不过是……想要练枪而已……
“而自暴自弃……”祁晓轩手上微微使劲,将那断枪轻轻抽到手里,沉声道,“只能证明你正如其所想!”
“正如其所想!”
“如其所想!”
如果说前面的一番话还能说让赵馨彤有所触动,那么这五个字的出现,则无异于在赵馨彤的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
她细细地品着这句话,只觉心头苦涩之意滔天地漫上来,不错,就算我死了,我又能留下什么呢?别人提起的时候,也不过是赵门宗死了个女子,而爹爹想起的时候,也不过是丢了个不成器的闺女罢了!我生前如何,身后之人又怎能记得,我的所谓的梦想,也不过是人口中的笑话罢了!
我死又有何用,我连死也死不得了么……
“呜啊啊啊啊……”那一句“如其所想”生生戳破了赵馨彤心中虚妄的坚强,露出了隐藏的软弱,强抑的悲伤突然决了口,洪洪从她的胸中宣泄而出
——一瞬间,像是失去了所有的力气,赵馨彤颓然瘫倒在地,放声号哭。那哭号声是如此的无所顾忌,好似道尽了这个可怜的女子十几年的辛酸和压抑。
祁晓轩站在她面前,心情复杂地看着这个终于卸下一切伪装、悲伤流泪的女子,仿佛透过她,看见了很久很久之前,一个更加幼小的身影也是如此般痛苦地跪在地上,心中的痛苦,也并不比她少半分。
在心中暗暗叹一口气,他蹲下身子捡起另一截断枪,凑上自己手上的那截,将两把枪一齐递给赵馨彤。
赵馨彤泪眼婆娑地抬头。
祁晓轩轻声道:
“正如这把枪,折断了就不再有力量,只有它完整时……”
“才能打倒我!”
“活着,活着才有实现梦想的可能性……”
赵馨彤下意识地接过,听着这些话,却是有些痴了。
赵宗主静静地看着这两个年轻人,并没有出言打扰;也许他也不明白,该如何应对这个突然变得有些陌生的女儿。
现下眼见赵馨彤被祁晓轩劝了下来,情绪趋于稳定,赵宗主也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缓过神来,晚风轻轻一吹,竟感到后背都被冷汗浸湿透了。
微微打了个冷战,赵宗主身板一挺,又恢复了之前威严的模样。
只听他重重地哼了一声,脚步重重一踏,负手转身,径直向殿外走去。
“闹剧该结束了,回家!”
喝斥的语气虽然有些生硬,但赵馨彤却听出了些难得的温和之意。
爹爹……
赵馨彤还跪坐在地上,闻声先是抖了一抖,继而意识到什么,愣愣地转过头,有些难以置信。
爹爹他……
当其心念百转之时,大殿的地面却是陡然一震,继而砂石瓦砾从头上的屋顶上纷纷抖落。三人连忙低头闪避,却见那大理石的地板忽然之间起了几十个突起,千百条裂纹以突起为中心、蜘蛛网般迅速蔓延开来。
在裂纹蔓延的同时,雷鸣般的轰隆声从地下传来,仿佛是什么庞然大物将要出世!
随着轰鸣声越来越近,大殿的摇撼程度也越来越强,梁柱不断倾斜,眼看大殿就要倾倒——这大殿用材多为贵重之品,若是真个倾覆,被压在底下的人的存活的可能性可谓是微乎其微。
几人见势不好,连忙要向大殿外跑去。不料祁晓轩甫一扶起赵馨彤站起,突然感到强烈的危机感从脚下传来,忙往旁避了两步;脚还没落地,只听“轰”的一声,二人眼前一花,只觉狂风贴着自己的耳朵向上卷起。
抬头一看,却见一白色巨柱骤然破土而出,冲天而起;其粗敢敌梁柱,其高更是冲破了大殿的屋顶。而更可怕的是,祁晓轩环顾四周,发现这白色巨柱竟不止一根,而是几十上百根;再凑近细看,竟发现这巨柱竟是由一根根白色长发聚拢而成!
祁晓轩即使自问见多识广,此刻也不禁悚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