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可好了,钱当然也能种活。”
张乌鸦止住笑,擦了擦眼角残留下来的泪:“人家都用勺子浇水,你为啥用个碗?”
“钱是世上最好的东西,我用碗吃饭,它当然也要用碗吃饭。”
“那你种下的钱长出来了吗?”
“我天天都能听到它发芽的声音,它已经发芽了,只是还没长出来。”
“哟,已经发芽了?”张乌鸦本就是希望村里的浪荡子,这时候被姚大狗逗得玩性大起,挂上一副认真的表情,说:“我不相信你种下的钱已经发芽了。”
姚大狗说:“你爱信不信。”
张乌鸦说:“我种过钱,长出来那树呀,比咱们村子中间的枯树还高哩,上面挂着的钱呀,根本摘不完,挂树上都烂了。”
姚大狗淡漠的眼神立刻涌上火热热的光彩,低垂着的眼袋一颤一颤,显出他的激动:“你种过钱?长成了树,还结出了钱?”
张乌鸦认真地点点头:“可不是嘛,我看你这种钱的方法不对,不信你这方法能让钱长出芽来,所以刚刚才笑你哩,如果你的钱真发芽了,你就证明给我看看。”
“怎么证明?”
“挖出来看看长没长。”
“好。”
姚大狗从屋子里拿出铁锨,把湿黏黏的泥掀开,不一会儿,一块脏兮兮的银币就从土里拿了出来,显然,银币上没有长出银色或是绿色的芽。
姚大狗呆呆愣愣拿着银币,手微微颤着,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经常听到发芽的沙沙声,可银币上却没有长出芽来。
又是田地的问题?不对,他脚下这片田可不是死田,为了把银币种上,他把原本长在这里的瓜果都给掀了,田没有问题,那为什么又失败了?
姚大狗沉默着想着,一阵笑声让他回过了神,他那暗暗沉沉的眼珠子里亮起希冀的光,盯着张乌鸦,软声说:“你种过钱,长成了树,树还结出了钱的果子,你是用什么方法种出来的,求你告诉我。”
张乌鸦在姚大狗旁边蹲下身子,伸手拍拍他的肩膀,意味深长地说:“我种过钱,长成了树,还结出了钱的果子,我在这行当里头的经验呀,小哥你拍马也赶不上。”
“我种下好多年了,可总是失败。”
“你之所以失败,是因为你的方法错了。”
“错在哪儿?”
张乌鸦又拍拍他的肩膀:“你这人呀,很实在,脑子也能用,这样的脑子用来种种瓜果是够的,可要用来种钱,终归还是差上一些。”
他伸手把木桶里浇水的瓷碗拿到手上,掂着说:“你用碗吃饭,能想到用碗来给钱吃饭,这是你聪明,可是你也傻呀,钱和瓜瓜果果可不一样,那瓜果爱喝水,它就也爱喝水了?”
姚大狗恍然:“你的意思是说......钱吃的饭不是水?”
“对头儿,你想呀,这钱是世上最好的东西,它能喝普通的凉水长个儿吗?你就算给这地浇上一百桶水,可那钱一口都不吃,它又怎么会发出芽来?”
姚大狗的身子定在白亮亮的日光里,他一直以为是田地的问题才让种下的钱长不出芽来,却怎么也没想到,问题原来出在水上!
对呀,钱不喝水,又怎么会发芽?
自己一直听到的沙沙声,原来不是银币发芽的声音,而是它饿了,它在叫,可自己却从来没有听懂它的话。
他用力拍着脑袋,责备着自己的愚蠢,看着张乌鸦的目光已经从一开始的淡漠转变成了火辣辣的崇敬:“你快告诉我,钱到底吃什么才发芽?”
“血。”
张乌鸦用谨慎的目光在四周看看,然后挽起宽松的衣袖,露出手腕上一道长长的疤痕:“看到没有,这疤就是我种钱的时候留下的。”
姚大狗眼里闪着惊异的光:“用血?钱还没长出来,我就会死了呀。”
张乌鸦瞪了他一眼,说:“胡说八道,怎么会死哩,你看我不就活得好好的。
这人身上的血是会长的,你刚取出一碗,立刻又会长出一碗来,把你的身子填得满满当当,我说你是不是不信我了,你要不信我我就走,以后都不上你这儿来了。”
姚大狗急了,赶忙拽住张乌鸦的衣袖,说:“我信我信,你说你说。”
张乌鸦皱着眉看了他一眼,继续说:“钱是世上最好的东西,不喝血哪能长出来哩,咱们的血不用白不用,还不如拿来种钱。
当然,这血呀,用的次数多了,对身子总归有一些影响,可做什么事都有代价,不付出一些代价来,你又怎么能种出钱来?到时候只要有了钱,想买啥就买啥,身子那点亏算得了什么。”
姚大狗怔了愣了,他觉着自己这些年来做的事太过愚蠢,能想到用瓷碗来浇水,为什么就想不到用血来浇呢,要是能早些想到,自己种下的银币早长成大树了吧,早能摘下一颗颗亮闪闪的银币到镇上买那甜腻腻的糕点了吧?
“只要不会死,我愿意用血来种钱。”
张乌鸦忍着笑又拍拍他的肩膀,点头说:“你有这样的念想,咱就不怕种不出钱来。”
姚大狗说:“具体要怎么做?”
张乌鸦说:“和你平日里种瓜种果一样,只是拿血替了水,一开始不用浇太多,几滴也就够了,隔段日子要是长不出芽来,再慢慢加大血量。”
“好,我听你的。”
张乌鸦走了。
姚大狗兴奋地把银币埋进土里,又从屋里拿出一把尖尖的刀,划破手指,用力挤出殷红殷红的血。
他眼睛亮着,咧开嘴笑着,看着那血落在黄土上,留下一道深深的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