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咱们侯府的鼻息,不敢在二丫头面前直起腰板,可他虽然面上不敢,心里难道就不想,何况那样卑微的男儿,你难道能看得上?就算你看得上,难道二丫头就能看得上?更有一种卑鄙龌蹉的读书人,穷困潦倒时便甜言蜜语地哄骗,待到飞黄腾达,便翻转面孔,全不顾昔日潦倒时结发的情义。何况咱们这样的人家,虽然看着显赫,但是身边多少双虎狼似的眼睛盯着,退又退不得,那就只能把根子扎得牢牢的,才能让人望而生畏,不敢轻易撼动。我劝你好好儿想想究竟什么才是真正对二丫头好?不要想岔了主意?”
二太太却不认同冯老太太的意见:“世间男儿并不一定都薄幸,倘若素锦能遇到一个好的,或许能够相扶相守的过一辈子,岂不比那些虚无的荣华富贵实实在在的多。”
老太太听到这话,却是冷笑得更甚:“我活了一辈子,也没有看见你说的那种好男儿!就算有那样的好男儿,你凭什么就认定咱们的三丫头就有那个运气一定能碰得上?我知道你心上是个什么意思。你无非是到如今还想着你那个小表哥,你不会到如今还认为当初要是嫁给了你那个小表哥会比嫁了我们侯府更好吧?”
“老太太!”二太太“扑通”一声双膝跪地,“您说这样的话,叫儿媳怎么承受得起?儿媳能够嫁到侯府是儿媳一辈子的福气!儿媳怎么会有那样荒唐的想法?!”
冯老太太道:“你若果真是这个想法,那是你的福气。当初我若是知道你有一个青梅竹马的表哥,断断不会容你进门!可是你既然进了我冯府的门,就应该一心一意地想着自己的夫。”
二太太流泪道:“老太太,你说这样的话,是要逼媳妇去死吗?”
老太太这时候却轻轻笑了,甚至亲自去搀二太太:“瞧把你吓的,我就是这么一说。咱们婆媳两个还有什么不能够说的?我正是把你当成了自己人,所以说话才不会顾忌。不过我说的那些话却也都是好话,你一定要放在心上。”
二太太恭敬地答了一声“是。”又擦了擦眼泪。
老太太又道:“夫妻恩爱白发齐眉那些东西听着固然动人,可那些都是骗少不更事青春少艾的年轻人的甜言蜜语,活到我这把岁数,还有什么没看过?有一句话叫什么?情深不寿。你知道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吗?并不是说因为情深而不寿,反是不寿才成全了情深。一段感情一时的轰轰烈烈何其容易,可想一辈子轰轰烈烈,那是在做梦!”
冯老太太的这一番话可谓金石之谈,若是宝珠听到,肯定要对冯老太太高看一眼。
二太太此时也是听得心神一震,口里微微称喏,并不敢辩解半分。
她不过是一个小门小户的女子,嫁到侯府来,多少人说她飞上高枝,前世修来的福分。可是这样的福分非她所求。若不是当初父母贪慕侯府的权势,她早就同表哥双宿双栖。如今的日子虽然看似豪华美满,但是无论是在婆母还是丈夫面前,她都只有巴结奉承的份,连一句硬话都不敢说。这样的日子又怎么算得上圆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