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子不干了!
虽然这么想着,心里却仍有些空落落的。
两年的一幕幕如走马灯一般在他的眼前闪过,那些争执,那些欢笑,那些泪水……摇摇头,一切情绪烟消云散。
他突然回想起前世,又不由笑出声来。
前世的他也是在忍受脑残老板许久之后,终于畅快地发泄了一通火气,然后毅然辞职走入,接着便去下海创业。创业虽艰,但自己一步一个脚印,逐渐也有了起色。不过最终还是因为太过拼搏,猝死在一个熬夜加班的夜晚。
多么相似的一幕啊……
即便两世为人,自己的性子也还是没变。
“未来的话,走一步是一步吧!”
秦欢看着前方蜿蜒曲折的小路,若有所思。
“反正我这具身体也还年轻,若是修仙不行,去世俗闯荡一番倒也不错。凭我培元境八重的修为,在江湖上做个武林霸主,总还是没有问题的吧。”
秦欢的心态倒是乐观。
这次被素水宗驱逐,等于在这广袤的南原绝了仙路,毕竟素水宗上宗乃是北疆上有头有脸的名门伏蛟门。
秦欢如今所处之地为大乾陆洲。此洲极大,南北之间有横陈万里的雄关阻隔,仿若天阙。
南部地势平坦,土壤肥沃,为世俗乐土,称为南原。
北部地势高耸,多灵山秀府,盘踞着许多仙门,是为北疆。
南原三条水系俱是发源于北疆,又从中弥散出诸多河流,滋养一方土地。由于气候宜人,土地富足,南原便也养育了无数世俗凡人。几经征战,几番统一,便形成了如今九国鼎力的局面。
秦欢所在的燕国,便为南原九国之一。
南原九国范围内,修仙资源稀缺,是以仙门不多。其中多半又是北疆诸派建立的下宗别府,譬如素水宗便是伏蛟门的下宗,是来搜寻世俗界好苗子,扩充弟子用的。除此之外也还有一些寒门小派,在北疆上站不住根脚,便来这凡尘享些清福,却是成不了什么气候。
秦欢若不是经历这一场变故,本来还有机会前往玉阙原,拜入伏蛟门筑基修仙的。
哪怕是做个普普通通的内门弟子,总好过如今这般。
不过事已至此,他倒也无所谓了。
走在下山的路上,眼中青山隐隐,败叶萧萧,尽是肃杀之景。
他却不受景物影响,兀自悠闲地哼起前世他最爱的那首曲子,把悲凉之情尽数抛到脑后去了。
“秦,秦师兄!等等我!”
身后忽然传来一阵呼唤,秦欢转过身去,眼眶里是一个面容俊秀、身形单薄的少年。
那少年此刻也是拖着一个大包袱,朝着自己吃力地飞逐过来。
“少泽?”
秦欢疑惑地看向少年,道:“不是叫你好好留在这里修炼嘛,你这是做什么?”
少年走到跟前,先是弓着身子重重喘了几口气。接着又站定起来,拨开眼前恼人的碎发。
秦欢只见一双眼睛炯炯发光,好似荆棘丛中的燃起的两堆火。
“秦师兄,我,我也要,要跟你一起走。我,我要叛出师门!”
少年说话捋不清舌头似的,一句话说来磕磕巴巴,却神色真挚,掷地有声。
秦欢见状,十分错愕。
先是无奈地笑了笑,又叹了口气,一时说不出话来。
过了良久,看着对方的一脸坚决,却是走上前,对着那瘦小的胸脯狠狠捶了一记。
“臭小子。真不知该说你讲义气,还是该说你傻呢?”
这说话口吃的少年唤作宁少泽,年方十五,小秦欢两岁。
他族中长辈曾在素水宗修持,因资质不高,没能选入上宗,只在凡间建功立业。
那长辈与如今宗中几位执事尚有些旧情,见宁少泽生有仙骨,也是动了不少人脉关系这才争取到来素水宗修炼的机会。
如今修炼将近一年,宁少泽也已是培元境五重的修为。
宁少泽自小口吃。
刚来素水宗时,因这缘故,他没少被人欺负笑话。
所幸遇到秦欢仗义相助,这才免受了不少欺辱。之后也便一直被秦欢护佑着,俨然秦欢的跟班。
秦欢前世有一个弟弟,因为在学校里受到欺凌最后不幸患上抑郁症。
秦欢一直十分自责没能照顾好弟弟,心中十分愧疚。
照顾宁少泽,一方面是他出于前世对弟弟的愧疚,一方面则是对欺凌者的厌恶。
不过久而久之,两人倒真是成了异性兄弟,情同手足。
这次秦欢中计,多少也与维护宁少泽有些关系,他却也不后悔。
“果真是患难见真情啊!”秦欢由衷地感叹。
门中那些与他交好的同侪“挚友”如今一个个偃旗息鼓,不见踪影,没有一个肯来为他送行。
而唯一来的这一个,竟然肯为了他叛出师门,可谓高下立判。
“是啊,人家是上宗高人之后,而我只是一个浮萍小子。却是怨不得他们。”
心里这般思量,嘴上却是严肃说道:“少泽,你不要胡闹。你好不容易才能来这里修炼,前途光明,何必跟我一个弃徒一般见识。好好照顾自己,争取下次被选入上宗。”
“师兄!”
“别叫我师兄,我已经不是你师兄了。听话,回去,别耽误时间了。好好修炼,以后说不定还有机会再见呢。”
“师,师兄,我不回……”
宁少泽还是亦步亦趋地跟在身后。
“老子叫你给我回去啊!听不懂人话吗?”
秦欢的情绪莫名激动,虽是冲着宁少泽一通咆哮,更多的却是对自己意气和冲动的自责。
少年先是楞了半晌,接着深吸一口气,坚定地说道:“师兄你说过的,兄……兄弟一心,不离不散。你为我两肋插刀,我不能弃,弃你不顾!”
这目光,有如沉石。
铿锵的话语让秦欢一阵失神,隔了半晌,垂下头,略带鼻音地说道:“谢谢。”
然后抬起头,又道:“但是……”
“哎呀呀,人家都看不下去啦。反正你也舍不得,又何必让他回去呢?以后跟着本宝宝混,保证你们都吃香的,喝辣的!”
萧瑟的秋风中忽然响起了另一个人的声音,打断了秦欢才说到一半的话。
声音飘飘忽忽,似乎出自近处,却是只闻其声,不见其人。
音色倒是童稚甜美,又悦耳动听,语气亦是天真烂漫,似乎说话的是一名幼童,却不知是男是女。
眼瞅这诡异的情形,秦欢不由得打了个激灵:“谁?谁在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