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梦拿扇回去时说的那句:“定会将此类物件收拾妥当”语带双关,扶瑄自是听出来了。那日初梦与他撒了一通火的“信任危机”,扶瑄全然听进心里去了,便反思着他不可再如此随心所欲、任性妄为了,虽然他自倾心于初梦以来,他这外人眼中彬彬有礼,儒雅温润的公子形象早在初梦面前似个幼稚痴童般慌乱了方寸。
可他虽面上不表,却不代表他心中坦然接受,时日一早初梦浣衣去了,留他一人在卧房中思绪乱飞。
正巧此时,青青来了,手中扬着一方信笺,进屋便道:“瑄哥儿,今日府外有人传来一张奇奇怪怪的纸条,说要交与初梦姑娘,还叫给了青青好些钱打赏,特地叮嘱叫青青务必莫将此事道于瑄哥儿,青青想来不妥,还是先交与瑄哥儿来瞧瞧。”
扶瑄轻手接过信,凝了凝道:“初梦姑娘此刻不在,虽有异况,但私拆他人信件不妥,此信先行留与此处,待初梦姑娘来了我与她一道启封。”
“瑄哥儿不亏是正人君子呢!”青青笑得天真烂漫,又抓了些桌案上呈放的糕饼水果回去了。
被这“正人君子”的名讳一扣高帽,扶瑄心虚不已,青青将此信封递予他时,他已然动了偷窥的脑筋,此刻这信正收于素白红纹的信封里,隐隐约约透出底下墨字,一笔一划皆似细蛛腿轻轻扫过裸露的肌肤,酥挠得人心痒痒地极不自在。
扶瑄思忖了片刻,仍是禁不住诱惑,将信举高对着高悬的日头映着光瞧,那光自天外毫无阻碍地射下一道虚实相交的幻影投于扶瑄被光点亮成茶褐色的眸子,几道笔画在信纸薄处稍稍透出,扶瑄看了心中一动,本着他对书法的在行,这字已知出于何人之手了。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扶瑄淡雅地笑了起来,和风细雨的眼波中无不透着自信,他凝着这信笺,便有了一计浮上心头。
前时红拂阁由蓖芷纵了一把火,不曾想这蓖芷下手颇重,火势之大竟将隔壁一间教坊也一道燎成木炭了。幸而各楼教坊的杂役眼疾手快帮着疏散了人群,除了毁了些物件,倒无人员伤亡,毕竟前时扶瑄出了行刺一事,各家教坊皆把脑袋别在襟带上一般谨慎行事,往来悉数王侯贵胄,稍有差池也负担不起。
可这火一起,到底还是冲淡了摆花街上的热络,公子各个惜命的很,又倒了两家头牌教坊,此处的生意瞬时冷淡下来了。
这当中,桓皆却从来是与众不同之人,他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更偏要叫来初梦陪他一道来‘虎山’消遣。
那夜红拂阁的荒唐之夜,几日以来,直叫桓皆回味无穷。
他从前自视傲然清高,对着儿女情长之事素来不屑,但那夜香怀似冢,埋葬了他从前的自以为是,有佳人如斯妩媚温存,又愿助力他堪承大业,有何男子能不动心?
故而他又去书一封,邀约初梦于明月下再度“搓粉团朱”,全然忘记了他前时大火竟将初梦抛下,自顾自逃命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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