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桢想来,如今放勋兄长回来了,他那处只有云澄一人服侍,领膳沏茶,有些力不从心,而放勋兄长从前又夸赞过初梦姑娘,倒不如,由姨娘做个主,将初梦姑娘赐予放勋兄长暂且服侍,扶瑄兄长听闻有谢老爷前时禁令加深,也无需仆从婢女服侍。”
赵氏听罢,瞧了一眼维桢,她自是知晓维桢心思:“此事不可操之过急,我自心中有数,切记,欲速则不达,断了贪念,方有精进。”
维桢恭敬“嗯”了一声,心中却埋怨着赵氏事不关己才落得慢慢吞吞的姿态,还与她讲扯佛学哲思,果真其人是依傍不住。维桢面上虽仍殷切地笑着,而心中却已盘算着如何再催促尔妃承诺的那桩皇帝赐婚一事。
由于时下宫中并无额外喜事恩泽,尔妃素来又为人谨慎,从不向皇帝提此类例如“召妹妹入宫相见”等关及自身的请求,故而维桢仍是见不到长姐,便只好再去书一封,写得言辞凄厉,又滴了几滴茶水与纸上拟泪涕涟涟,当真女儿家去亲字催婚事,是古往今来从来轮作不齿笑谈的,可维桢亦是黔驴技穷了,只好依托长姐尔妃那一根救命稻草,况且,维桢长作这么大,早已在世家贵胄交际中练就了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本事,更不知面皮为何物了,素来只奉信但能成事,不究手段。
这封信笺一去,便又是漫长的等待。
维桢此间见赵姨娘终究是个怂人,在扶瑄一事上从不敢有大动作,边转而去攻放勋,企图自他那处撕开口子将初梦要来服侍,可放勋心中如明镜似的,回应得无懈可击,她遂也放弃了于放勋身上花心思。
正在事件一筹莫展之际,宫中却来了回信了。
维桢将烫金绢丝纺作的信展开来时,手是颤动的,每一个字皆是如获至宝,每一行句边是一方定心丸药。毕竟皇帝金口已开,断无可能收回的。
维桢妹妹,
见字如面。近来在乌衣巷中过得可好?妹妹之事,长姐从来是极上心的。在宫中,陛下亦是颇为关心王谢世家,前时听闻他误服毒药,陛下想来,彼时来提赐婚一事也不合时宜,如今扶瑄公子在妹妹照料之下转危为安,又增进了妹妹与扶瑄公子间相互扶持的融融情意,竟也算因祸得福了。如今扶瑄公子奇迹般地脱险,陛下亦是很高兴,已派国师算了吉日,下月初八昭告赐婚一事,长姐想来,赐婚亦可算作对从前中毒一事的冲喜。既是陛下的主张,应不会再又变动了。妹妹且放宽心,在乌衣巷内静心以待,梳洗焕彩,我通州王家的二小姐出嫁,必应是风光无限。
长姐尔桢
瞧得出,信中字里行间皆是关怀,尔妃并未一朝入宫便摆起高高在上的姿态,而是仍与维桢姐妹相称。维桢捧着这信,直觉得如冬日炭炉般滚烫,一如她此刻心中如汤锅盛沸翻滚般的滚烫心绪,面红也顾及不得,慌忙拿上信便去寻赵氏,如此她已然来了乌衣巷中住,自乌衣巷中出嫁,那王导家便是她娘家,而王夫人已在灵隐静修,自然赵氏顺理成章便成了她娘家母辈了。
“初梦,这一役,终究是我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