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公子一掌扇在张二公子背脊上,忙道:“陛下还未阅目,你竟先启来阅了,我瞧你是昨日摆花街宿醉未醒,还说着胡话!”
扶瑄笑道:“稍后便可见着了,张公子稍安勿躁。这盒中之物说奇也不奇,说不奇也奇,万般种种,时机一到,定是精彩。”
“徐兄你瞧瞧!这扶瑄愈发会吊人胃口了,不瞧便不瞧,还来这一出奇奇难辨。”
正说着,那台上又起一阵沸腾之声,瞬时将这头闲谈笑语盖了过去。当台的暹罗戏人抗起一条大抵臂粗的钢筋扁担,两头坠着两砣重石,石外裹扎了棉絮布团。一旁来人当场为那棉絮布团上浇了酒,又引了火,瞬时那火便蹿如绽星,细花四射。暹罗戏人大喝一声,将钢筋扁担抡过身来自肩头旋起,重石压得钢筋沉沉似弯作拱桥,那扁担极沉,压得暹罗戏人额上青筋凸爆,目眦尽裂,只听他忽的大喝一声,那扁担如催了马鞭加快旋转翻飞起来,伴着仍耀射火化的两端布团,一道道流莹拟做大圆于戏台上画开。
“瞧呢瞧呢,那是‘火流星’!好生厉害”张二公子手舞足蹈地嚷着好。暹罗戏人舞得热烈,连台下观赏那处亦可感到扑面而来一阵阵的火风,“从来这把戏我可知从家父口中听过,还未见过,如今见了,果真非凡绝伦!这戏人技艺当真了得!”
“那是自然。”徐公子同是鼓着掌,虽亦是好奇欣然,但比张二公子淡定许多,“陛下钦点的戏人杂耍团,怎会不了得呢,此刻暖场已是如此,稍后陛下来了,正戏可更精彩呢。相交之下,谢兄,你呈这锦盒中物,声色可能比台上这班杂耍戏人更活色生香?”
扶瑄笑笑,温和儒雅,并未回答,亦是目锁着台上戏人十八般武艺淋漓展现之貌,心中却盘算着稍后此戏台前更为盛大的疾风骤雨。台上的热闹是虚留表浅的,而今日他这此举,却可撼动地里,更迭人心。
少时,放勋也来了戏台下依着指定的席位入座,不知是否有意,两人的席位间隔的颇远,几乎互不相见,而放勋入席前却似刻意般的自扶瑄身旁过,向他旷达款款地行了个礼。
是否放下,个中滋味,只有他自己才知。
不知是否是与扶瑄心灵相通,乌衣巷内这头,初梦心中似亦闻声那散乐戏台上鼓吹喧阗似的一刻不得宁静,总觉耳边充斥着什么转而又飘来砸来劈来什么碎碎杂音,直将那心室挤得满满当当。
坐立难安间,初梦踱了一阵步,又坐至扶瑄常坐那坐榻上,学着他随手取来一本书来阅,而她当下才知,从前那些扶瑄支书来读不过皆是思绪杂乱的障眼法罢了,当她真真切切翻启一页来,那素纸上的墨字各个认得,连在一处却忽的又如不认得似的看不进心中去。多少个日日夜夜,扶瑄在此佯作品读,心中却思量着眼前的女子,如今,便轮着这眼前女子,心心念念牵挂城中另一头的男子。
未知如此过了多久,只觉隐隐约约间,檐外射来的日光折换了容颜,只听屋苑外蹬蹬来了一串脚步声。
“初梦姑娘——”桃枝的声音仍是尖细中透着彪悍,“初梦姑娘——桃枝有一事相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