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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文,你是在指责于联?你因为那范允承之死而怪罪联吗?”萧衍冷冷的问道。
“皇上,您为何一定要杀那范允承不可?”韦睿确实是心中不明白,“那范允承是难得的清官好官,为何皇上不留他在身边重用,反而------微臣确实是想不明白。”
“------怀文,你没有坐在我的这个位子上,你不知道身为皇上的苦楚,这清官要用,这贪官也要用,若这朝廷之上,用的全是如范允承那般的清官,那联所有的事情,都要遵从律治,那联所有的家人也不能犯丝毫的错误,我们皇家没有了任何的特权,与那普通百姓有何分别?范允承这样的清官,就如同那绳索,将联的手脚捆的死死的,联是想动也动不了------朝廷之上也不能有太多的贪官,那贪官中饱私囊,将那国库的银两偷偷放到他们的小金库之中,那联的大梁江山便会坍塌------怀文呐,你要联如何去做?联只能是该睁眼时闭眼,该闭眼时睁眼吧------想那范允承,死死的揪住联的六弟不放,联若治六弟之罪,族人们会唾骂联不顾亲情,那萧鸾残杀家人一事,联至今想起------都还是心惊胆战之极,正因为看多了萧鸾残杀骨肉的事情,联才想尽办法维护住自己的家人,难道联这么做错了吗?联的六弟想要谋反,联是早已得知,对于六弟的性情联是最为了解,他性情柔弱,绝非是那种执意谋反之人,定是受了宇文都之流的妖言蛊惑,方才与联敌对。若六弟不死,联是不会如此对待范允承的。”
韦睿亲耳听到皇上承认杀人的事情,他的心情低落之极,虽然事实如此,可是今日皇上亲口承认此事,还是让他伤心欲绝。
“皇上------您这前莫管犯了多大的错误,莫管犯过多少错误,都不重要,最重要的一件事情,皇上您------你是真的不该做。”韦睿痛心的说道,“您不该动范大人------为何不放他们全家离开?为何不能外放州郡为官,一定要杀了他呢?”
“联已经做了,联的话是一言九鼎,绝对不会再更改的。”萧衍怒声说道。
“皇上,您可知道,您与死亡仅有一步之遥啊------”韦睿悲伤的说道,“您难道从未感觉到吗?”
萧衍听到此话后怔住了,他想不到韦睿会说出如此骇人的话语来,那距死亡一步之遥是什么意思?他开始紧张起来,难道有人要刺杀他吗?
“皇上,若有人伤害您的家人,你定会想方设法替家人报仇,就连你那罪该万死的六弟谋反,你都可以原谅他------放过他,对揭露他谋反阴谋的范大人------刚刚微臣也讲过,皇上您不该杀范大人,那是因为若论起这维护亲情一事,范夫人做的比皇上,可是强上好多好多。”
“难不成那范夫人,是百步之内取人首级的武林高手吗?”萧衍冷嘲热讽的问道。
韦睿微微一笑,他慢慢的拿起一枚棋子,轻轻的落到棋盘之上,他仔细看了看大局之后,方才开口说道:“皇上,这个话题,我还是要转到古逸山和萧子良的身上,还是要萧宝融讲起。”
“联不想听到他的名字。”萧衍冷冷的说道。
“那好,微臣就不再提起他,只是萧子良微臣还是可以提及的吧。”
萧衍面色铁青的望着韦睿,知道此时自己想把他的嘴堵上,都已经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皇上,那臣就再退一步,我就从范夫人讲起,刚刚臣说到皇上犯了一个极大的错误,那就是范允承之死,他的夫人虽然是一介女流之辈,但是她足智多谋,不输于你我二人,她在与皇上博弈之时,始终是处于劣势,因为她与皇上不同之处,在于她手中没有强大的皇权可用,她只能以一己之力,苦苦支撑着范家------可是在范允承死后,她知道自己多年的苦撑已经失去了意义,在她的面前,有着两种选择:一种是避世离开,一种是奋起反抗------皇上,这两种选择会带来不同的结果,微臣最害怕的是看到第二种结果。在范大人刚刚去世后,微臣前去范府凭吊范大人,我想讨要一个答案,不论那答案是不是我想要的,只要范夫人给我这个答案,我都会想出应对的法子------”
“怀文,你究竟在讲些甚么,联听不懂。”萧衍不解的说道。
韦睿苦笑了一声:“皇上,刚刚微臣讲了这么多,您还是不明白吗?这天下原本就不是您的天下,若是萧宝融还活着,或者是他的亲人还活着,要想借机起事,自皇上手中将这大梁江山夺回去,皇上能阻拦得住吗?”
萧衍呵呵一笑,他信心满满的说道:“我萧衍若没有点真才实学,我也坐不稳这大殿之上的宝座,想觊觎我萧衍的江山,只怕他没有这个本事。”
“若此人才学盖过萧子良,武功出自古逸山,皇上您还会这么想吗?”韦睿冷静的反问道。
萧衍脸上的笑容一时渐渐的消失了,他知道世上根本没有这么一个人,可以赶超自己,他知道自己在位这些年来,政绩显著,这是世人所能看得到的,这些年来他自己勤勤恳恳,没日没夜的忙于政务,他根本没有像一位真正的君主那样,骄奢淫逸的过着帝王真正的生活,他这一生始终如那苦行僧一般,艰难的生活着,为何这世上的百姓,还有那么多的人在恨自己?为何自己的亲人还要造自己反?
就连眼前这位自己眼中的忠臣良将,都在这里诘问自己------如今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萧衍怔怔的望着眼前的韦睿。
“所幸范夫人给我的答案,是让微臣欣慰的------她只想举家避世而去------皇上,为何您要派人去阻拦她离开?”韦睿有些伤心的问道。
“怀文------你所讲的是谁?”
“当然是范夫人了,皇上您为何要派何将军去追杀她?微臣刚刚讲了这么多,您还不明白吗?那范夫人放弃了她唾手可得的一切,选择了离开,于大梁于皇上于天下苍生来讲,都是一件极好的事情------皇上为何要对她赶尽杀绝?”
萧衍倒吸了一口冷气,刚刚韦睿所讲的那些陈年旧事,他原本不是很清晰明白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可是就在韦睿刚刚说出这句话后,他突然明白了韦睿所讲的这一切,每一个字都是那么的关键。
“皇上,那范夫人并不是普通之人,她定是竟陵王萧子良之后------”
萧衍原本去拿棋子的手,突然之间无力的垂了下来,他想起了萧宝融死后,那萧子良突然闭门不见客,对朝廷的任何事情不再过问,或者闷在府内弹琴作诗,或者飘然而去,云游那些名山大川,当年自己对他是极为不满,竟陵八友之中只有他萧子良没有替他所建立的大梁出过一分力,流过一滴汗------
“皇上,您当年为何一定要杀萧宝融不可?”韦睿看到皇上那只苍白无力的手,徒劳的去抓取着那玉碗里的棋子,却一粒棋子也抓不起来。
“为何要杀他?当然是为了我的大梁,能千秋万代,永世不灭啊。”萧衍眼中含着泪光说道,“我大梁初建之时,那萧宝融还是位少年,若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他慢慢成长,日后难免会成为我大梁的隐患。”
“皇上,大梁的隐患并不是萧宝融,而是您自己的亲人啊------那萧宝融既然已经放弃了皇位,皇上您博学多才,读过那么多的史书,难道您不知道吗,那些废帝有几人能东山再起的?为何不能让他如孝怀皇帝刘禅那般,得以善终呢?为何一定要派人将他们全家老小一个不留的杀掉呢?皇上------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您派郑伯禽前去杀他们,原本就是逆天而行,而那屠杀之中活下来的人,身上所担负着的仇恨,是根本化解不掉的呀------”
“那范夫人究竟是谁?她究竟是谁?”萧衍大叫着问道,“联不信她是子良的后人,联根本不信。”
“------微臣想来,惨案发生那日,王皇后的小妹定然是逃出了生天------遇到了萧子良。”韦睿眼睛开始湿润起来,“皇上,这些都是微臣的猜测,并没有任何的凭据,您可以信也可以不信,但是范夫人当着我的面烧掉了一封信,这封信若是打开了,只怕此时的江山------”
萧衍沉默了良久,方才开口说话,只是此时他的话语之中,多了几分苦涩之意:“只怕此时的江山,早已易主了是吗?”
“皇上,微臣此时最担心的,是您派出去的那些人,只怕------他们再也回不来了。”
“联派去追她的都是羽林卫,你是说她敢杀皇上的人?”萧衍不相信的问道。
韦睿叹了口气,他不知道未来之事会怎么样,但依着他对凌霄脾性的了解,她是绝对不会放过何征的,此时的建康城外,只怕不会那么风平浪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