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时末,一辆马车迅速使出了坪洲别院,朝着京城的方向奔去,谈叔驾着车,面色冷肃,似乎是出了什么急事,暗中的几道眼线见此情况纷纷朝几个方向而去,向自家主子禀告这个消息。
入夜,坪洲别院里灯火通明,隐约可见屋子里走动的人影,几道黑色的人影如鬼魅一般溜进院子,悄无声息地朝主屋走去,在他们刚刚靠近的时候,主屋的灯却忽然灭了,随后从门缝里忽然冒出一缕黑烟,为首的男子迅速向后闪了几步,封住了鼻息,他身后的黑衣人见状忙跟着他的动作将自己的鼻息封住。
就在这时,院子周围忽然冒出十几道黑影,与前来刺杀的黑衣人交战在一起,手腕上都带着银色的护腕,黑衣人一眼看去便知道这些人都是段祈煜的影卫,顿时冷笑一声,首领做了一个手势,黑影顿时分成两部分,一部分与影卫交战在一起,一部分迅速冲进主屋。
他们进了主屋不由分说便向床铺上射去几道银针,然而却没有听到银针进入皮肉的声音,只听到几声噗噗声,他们顿时一个闪身到了院中,很快便见屋子中升腾起几点火苗,继而屋子中的床帐迅速被点燃,腾地着了起来。
院中的影卫见此情况也不意外,甚至没有一个人前去救火,从屋子重退出来的黑衣人朝首领看了一眼,首领顿时会意,又做了个手势,随后一部分黑衣人立刻向院子四周四散开来,一部分黑衣人则更加狠戾地与影卫交手,他们的功夫丝毫不低于段祈煜的影卫,想也知道,能被派来刺杀太子的人绝不是一般的刺客,个个都是精锐之中的精锐。
影卫们配合严密,然而对方数量十分多,他们应对起来也不可能面面俱到,而且黑衣人似乎知道影卫的弱点在哪里,影卫应对渐渐吃力起来。
影卫首领见情势越发不利,忙吹了一声长哨,影卫们顿时向墙根处且战且退,黑衣人步步紧逼,然而等到了墙角,影卫却忽然跃上了墙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跳出了院子,在他们离开的同时,墙壁上却忽然射出无数根银针,他们离得近,又没有想到墙壁上有机关,或多或少都受了伤。
黑衣人首领察觉到不对的时候迅速后退,几根银针贴着他肩膀而过,叮叮两声射在他身后不远处的地板上,那地板顿时黑了一片,他目光一凛,忙向后掠了两丈远,避开了银针射击的范围,其余没被伤到的黑衣人均向后撤退,避免被银针射到。
好在那墙壁上的银针并不多,不过半盏茶的时间便射了个干干净净,黑衣人首领见状,刚准备命人沿着墙头去追,却忽然察觉到了不对,顿时一个闪身闪开了自己原本站立的地方,几乎同时,他站立的地方唰唰两下冒出几道利刃,如果不是他闪的快,那利刃便直直穿透了他的脚背。
院子中的地板上顿时唰唰冒出一个又一个的利刃,躲闪不及被利刃碰到的,无一例外都化成了血水,没有被碰到的人看到这一幕,心头不由一跳,这刀刃上沾了浓度极高的化尸水,几个呼吸之间就能让他们消失与无形。
黑衣人首领身形轻巧地落在了院中的树上,双眸微冷看着地上的一切,这群黑衣人毕竟都是经过严密训练的,见此情况自然快速反应过来,纷纷飞身而起在空中寻找支撑物,地上的刀刃一个接一个冒出来,很快便铺满了整个院子,黑衣人首领等那些刀刃不再往外冒,顺手从一旁的树枝上摘下几片树叶朝那刀刃打去,当当几声之后,便见那刀刃断了一地,随着他手上内力带起的劲风一扫,那些断刃纷纷被扫到了别处,地上立刻出现一个可以容纳一人站立的空地。
黑衣人跟着他的动作迅速出手,不一会儿满院的刀刃就被打碎了一地,此时整个院子十分安静,所有人都屏息凝神,他们都很清楚,段祈煜不是那么好对付的,他们今日既然来了,就别想轻易离开这个院子。
“嗖——”
“嗖——”
几道破空之声传来,他们纷纷提起了手中的长刀,随后只见整个院子四面八方都向中央发射出许多黑漆漆的暗器,那暗器通体浑圆,不知是用什么材料打造,打在他们的刀上竟然直接将刀面射出一个小孔,黑衣人首领见状心头一沉,随后命众人朝着暗器发出的地方散去,暗器数量极多,而且都是朝着中间发射而来,那么想要避开暗器最简单的办法就是朝着四周躲避,毕竟暗器的机关是死的,并不能随着人移动而动,也不能感知人往哪里去,只要向四周散去,伤亡便会减小许多。
主屋的火很快烧了起来,透过窗户已经能看到里面跳动的火苗,窗户上的窗纸很快变得焦黑,继而绽出一朵朵火花,随后一阵阵异香在院中飘散开来,黑衣人个个都封闭着鼻息,因而对这香气根本闻不到,与此同时,院子四周的暗器也慢慢少了许多,黑衣人首领示意众人朝主屋靠近,他们现在要确定段祈煜究竟在不在里面,虽然知道可能性很小,但万一他做了障眼法呢?
不是有这么一句话,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吗?
黑衣人沿着院子四周纷纷靠近主屋,但他们可不会傻到冲进火海去查探,而是从指尖迸出几颗黑色的火石朝火海扔去,随后急速后退,不过片刻的功夫,只听屋子中传来嘭地一声,随后只见整间屋子炸了开来,瓦砾碎片四处迸溅,火势顿时由屋内蔓延到整个院子,黑衣人又迅速朝其他屋子扔了几颗火石,一时间爆炸声接二连三响起,原本还宽敞阔绰的小院顿时化为废墟。
然而没有人出来,他们这才确认院中的人已经离开了院子——或者已经死在了里面。
“娘娘吩咐,活要见人,死要见尸!”黑衣人首领冷声道,黑衣人得了命令,纷纷四散开来找人,毕竟是段祈煜的院子,难保不会有什么暗室密道等,黑衣人首领四处看了一眼,目光忽然落到了院中的井里,心头一顿,立刻朝井边奔去,刚到井口,果然见井壁上垂下一条软绳,他眼眸中闪过精光,刚准备顺着那条绳子向下寻找,手指却在刚刚触碰到绳子的一瞬间顿住了,随后猛然站起来,厉声道:“有埋伏,快撤!”
然而此时却不知为什么,所有的黑衣人眼前都开始发黑,黑衣人首领第一时间发现了不对,暗道一声不好,忙向着院外奔去,然而还不等他到了院门口,身形却顿时一软,同时整个院子地面都开始剧烈摇晃起来,随后只听一声毁天灭地的爆炸声响起,整个院子像是被人彻底翻了一遍一般,轰地一声只剩废墟一片。
四周的屋舍被这剧烈的爆炸声波及,屋子纷纷都摇晃起来,土石迸溅,半边天空都被这爆炸之后的火光映的通红,坪洲看到这一切的人都吓得魂不附体,周围住着的人连忙逃了出来,不管不顾朝着远处奔去。
知府衙门,邱翟半夜被这声音惊醒,连忙从床上爬起身来,快步走到院中,只见西边的天空整个被映的通红,当下也顾不上睡觉,连忙集结兵士朝着西方赶去,蛇影盟的事情才刚刚过去,如果再出个什么事,他这个坪洲知府就当的太窝囊了。
邺云谷,大皇子蹙眉看着西面的天空,眼眸眯了眯,随后什么都没有说,继续研究手上的排兵布阵图,不管坪洲发生什么事情他都不必管,他唯一要做的就是将这些兵士操练好,至于坪洲有没有什么人,是不是出了什么事,皇帝没有告诉他,他也不必去操心那么多。
刚刚出了坪洲,谈叔的马车便遭了袭击,十几个黑衣人武功高强,手里拿着长刀,不由分说便朝他砍来,他迅速躲过,马车车厢里顿时闪出四个影卫与黑衣人交战在一起,兵器相撞的声音在夜空中显得十分响亮,虽然是黑夜,但影卫们习惯了各种训练,即使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情况下也能精准判断敌人的方向,谈叔的武功无法与影卫们相较,他毕竟不是层层选拔出来,见此情况也不靠近添乱,而是快速离开战圈,厉声道:“主子快走!”
那些黑衣人原本被影卫缠住,并没注意到马车中还有没有其他人,随着谈叔这一声落下,马车迅速越过他们朝前驶去,黑衣人忙避开影卫的纠缠,飞身上前拦住马车,而影卫仿佛追不上他们一般,故意与他们拉远了距离,然而黑衣人刚刚掀开马车的车帘,将手里的长刀刺了过去,只感觉刺到一个纸包一样的东西,随后就见马车中腾地冒出火苗来,他们心道不好,还来不及向后撤,马车便嘭地一声炸裂开来,影卫们趁此机会连忙上前,将所有的黑衣人斩于剑下。
等所有黑衣人都确定死亡之后,影卫们如同一道道鬼魅一般向四处散去,几个呼吸之中便没了踪迹。
而另一边,坪洲城里忽然多出了十几辆各式各样的马车,都朝着不同地方向驶出坪洲,无数黑衣人追随着这些马车而去,纷纷跟着马车离开了坪洲,只等出了城便对马车中的人展开刺杀,然而无一例外都遭到了爆炸袭击。
坪洲别院里,一只布满灰尘的手从废墟中挣扎着伸出来,随后一道黑色的影子从那废墟之中爬了出来,刚刚的爆炸冲击力很大,除了他之外,所有的黑衣人都死于刚刚的爆炸,而黑衣人首领因为快要靠近院门,因而受到的攻击小了些,饶是如此,他也被那巨大的冲击力伤到了肺腑,双耳双眼都流出鲜血来。
他摇摇晃晃站起身来,伸手在胸前摸了摸,摸出一个拇指肚大小的小球,指尖用力捏碎小球,一道火光立刻从小球中迸射出来,直直窜上天空,在空中绽开一朵红色的烟花,眨眼便消失与无形。做完这一切,他喉头一甜,噗地吐出一口鲜血,只见那血丝之中夹杂着点点紫红,他整个人如同见鬼一般跌坐到地上,随后耳边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他再也不敢多待,立刻离开了已成废墟的小院。
邱翟赶到的时候便只看到一片狼藉的院子,还有那废墟上明显的血迹,他整个人顿时愣住了,立刻调遣侍卫围住小院,同时命人查探院中是否还有活着的人,另外指派了一个衙役前往邺云谷告知大皇子。
满月楼一间雅间内,一白衣公子躺在床上,一青衣男子手脚麻利地给他换着额头上的帕子,眼神带着浓浓的担忧,二人周身的气质十分出众,然而相貌却是平淡无奇。
听到窗外传来的爆炸声,二人不由对视一眼,随后青衣男子走到窗前将窗户关上,又将窗帘仔细放好,这才回到床边,伸手用手背探知着床上人额头的温度,灼人的火热让他脸色顿时沉了下来,床上的人见状轻轻握住他的手指:“别担心,一会儿就好了。”
依旧是悦耳动听的声音,却多了几分沙哑,青衣男子朝床上人看去,眉眼间虽然是平凡的相貌,却与段祈煜有几分相似,看着他这般模样,终究是不忍心多做苛责:“明明虚弱的跟什么似的,还这般劳心劳力,你当自己是铁打的吗?”
床上人听到人责怪的声音,虽然闭着眼睛,唇角却是缓缓勾了起来:“我错了,阿绣不要生气了好不好?”
这二人不是别人,正是文锦绣与段祈煜,在知道会有人来刺杀段祈煜的时候,二人便想到了这个办法,对外的消息是要离开坪洲,但他们其实并没有离开,当然也不会傻傻地留在别院,虽然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但皇后的人可不是寻常人,他们绝对不会放过一点可能性,所以他们选择了离别院不远的满月楼,寻常人定然猜不到他们会留在满月楼,毕竟满月楼是江承远的地盘,江承远可是要杀他们的。
文锦绣伸出手指在他眉心拂了拂,将那微皱的眉抚平,别院中虽然有层层机关,但要拦住那些刺客其实并不容易,若不是他们在屋子中动了手脚,那些黑衣人很快便会查到这里。
在那些黑衣人进入正屋的时候,他们射出的银针并没有射到“段祈煜”的身上,而是他们一早留下的稻草人,用一根线将稻草人底端系在老鼠身上,老鼠好动,一动便会带起稻草人移动,在外人眼里,就产生了屋中有人的错觉,那些黑衣人既然不会放过一点机会,定然会进去查看,而那稻草人身上早就藏好了装有白磷的纸包,他们的银针射中纸包,里面的白磷露出来遇到空气燃烧起来,继而点燃了床帐上的木樨香。
那木樨香是动过手脚的,异香扑鼻,只要闻到便会浑身无力,那些刺客虽然封住了鼻息,但裸露在外的皮肤一样会接触到香料,一旦接触便会中毒,当然,那些香气的作用可不仅仅是让他们浑身无力,若是他们都死在别院便罢,如果侥幸活下来,也会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察觉到手指下的额头温度又在上升,文锦绣眉心立刻拧了起来,别院的布置段祈煜费了不少心思,他现在本来就极度虚弱,这么一来更是引得余毒复发起来,他们不离开坪洲,除了明白一旦离开,不管他们做什么样的伪装,马车都会被发现之外,还有这个原因,段祈煜现在的情况,赶路无异于送死,她不能冒这个险。
选择满月楼也是因为这里是江承远的地盘,横竖江承远不在,谁又能想到他们竟然这么大胆地躲在这里呢?再说了,段祈煜亲手做的易容,能发现的人少之又少,他们现在均是男子,两个男子一同逛青楼是最平常不过的事,谁也不会怀疑什么。
察觉到手下的额头越来越烫,文锦绣手指一刻都不敢离开他的手腕,虽然只是余毒,但江承远下的毒毒性猛烈,即使是一点点的余毒都有可能要了他的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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