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是那阵夜风,吹凉了体温,也吹停了心脏的跳动。
这一瞬间,她仿佛变得一无所有。
倪采开来她那辆矿石白的宝马suv,两人坐在车上一言不发,气氛沉闷。
每次车上只有他们两人时,都是一人驾驶座,一人副驾驶座,后排空着。可这次骆嘉树拉开车门直接进了后座,倪采就像他的跟班司机似的。
他单手撑着下颚,沉默地凝视窗外夜景。
一个人的性格怎么会变得与原来截然相反?骆嘉树想,他从来没对某些事、某些人表现得如此易怒,同样的,他很反感这种控制不了自己情绪的状况。
烦。
后座上的男人解开了衬衫最上端的两颗纽扣,露出一对漂亮的锁骨。
倪采从后视镜中观察男友的一举一动。他还穿着表演时的黑色燕尾服,修身服帖的外衣将他衬托地更为优雅高贵,即使皱着眉头,美好的气质却没有消失半分。
“去我家吧,我有东西想送给你。”
“嗯?”
倪采吸了一口气:“本来想庆祝你演出成功的。”
“好。”
一句只说一个字,有必要这么高冷吗?
倪采的公寓自然不能和骆嘉树的豪华住宅相比,一厅一室一厨一卫一阳台,面积虽小,里头的一切倒被她收拾得井井有条。
很普通的客厅,墙壁上贴着素雅的墙纸,茶几上摆着几盆水营植株,一张不大的玻璃圆桌摆在客厅的角落。
骆嘉树停在玄关处,面前只摆着一双女士家居拖鞋。倪采蹲在鞋柜前,从柜子里掏出一双刚买不久的新拖鞋,摆在了骆嘉树面前。
看到这两双款式相同,大小不同的拖鞋,骆音乐家的心情似乎好了那么一点点。
他颇显随意地走进客厅,四处观察。
大老板来巡视车间了。
车间员工倪采殷勤地为大老板安排好座位,心情紧张地跑进厨房。
拉开冰箱,里头装满了昨天购置的新鲜食材。
倪采振奋精神,打算大显身手。
客厅木地板上响起脚步声,大老板似乎离开沙发,想要探视其他地方了。
脑中“嗡”的一声,倪采扔下手里的大白菜,水龙头都来不及关,火急火燎地跟了过去。
骆嘉树已经走进卧室,刚刚打开灯,身旁略过一阵小旋风,径直停在他的面前。
他用眼神表达:怎么?
倪采笑嘻嘻:“稍等一下。”
说完,她转身冲进正对卧室门的厕所,一把捞过挂在浴室架子上的的不明物体,恶狠狠地塞进洗衣篓里。
真该死!本来一切都整理妥当了,出门前却心血来潮洗了个澡,结果忘了收拾贴身衣物。
尽管平日里谨慎有余,可女人独居久了,总有些改不掉的坏习惯。
倪采讪讪地退出厕所,躲到了男友的身后,支支吾吾问了一句:“要用厕所啊?”
骆嘉树终于肯多说几个字了:
“是,刚才还没来得及卸妆。”
一边说,他转身直面倪采,极尽温柔地替她捋了捋耳边的碎发,又道:“有什么好藏的?”
意识到他话中所指,倪采涨红了脸:“我......”
骆嘉树意味深长地点点头:“不是早就策划好了请我来么,故意的?”
姑娘把脑袋摇成了拨浪鼓:“我真的忘了。”
“哦,好吧。”
他没信。
倪采真被自己窘哭了,全世界都知道她记性好,“忘了”这种理由连她自己都很难相信。
她回到厨房,疯狂地把食材洗了数十遍,心情好歹平复一点。
林新月的声音回响在倪采脑中:
“要想抓住男人的心,首先抓住男人的胃。”
倪采自认为不是一个贤惠的女人,生活水平虽高,做饭的水准却不咋样。为了今天,她整整下厨练了两周,也实实在在尝到了勤能补拙的甜头。
这几道菜,直接拿到市中心国贸大厦上的旋转餐厅去,也能以假乱真了。
当倪采把做好的饭菜一碗一碗端出去的时候,骆嘉树正坐在饭桌前埋头写东西。
左手边放了几张雪白的a4纸,他飞快地在纸张上写写画画,菜全上齐了他也没抬起头来。
写什么呢,这么走心?
倪采伸头一看,一张已经画满了的a4纸上密密麻麻全是音符,跳跃在笔直的五线谱上。
原来在谱曲啊。
她站在大音乐家的身边,视线离开桌上的草稿,落在男人的身上。依旧是那身燕尾服,黑得一丝不苟,面料爽滑柔和,造型合体庄重,边缘绣着银线,领子是英式的对称三角形宽折高翻领,衬衫领口微敞,顺着玉白色的脖颈直上,便是代表男性的稍稍凸起的喉结。
打扮得像个中世纪欧洲贵族,又低头沉浸在作曲的世界里,倪采只怕自己再盯着他看,就要跟着他一起穿越了。
这时,男人忽然放下笔,微笑地扫了眼新曲子的草稿,用纯正的英式腔调开口道:
“rwithyou,darli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