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西拿下去，人手有限，来回跑了几趟才搬完。

    最后一次没让刘秘书跟着，她抱着礼物，抬头看着电梯门上的数字一点点变化，心里想着这是沈见庭上班的地方，会不会待会有幸碰上他呢？

    刚想完，电梯门就打开，她朝外看去，正见前方不远处一道修长的背影缓缓想外走去。

    她脸上一喜，下意识地张了张嘴想把人叫住，目光在落到他身上那套紫色的西装时，猛地闭上了嘴，但还是忍不住发出一点点声响。

    前边的人似有感应般回过头，叶平安也在这时看清了他的脸，真的不是沈见庭，但却是之前见过的一个陌生人。

    沈贤真乍一看到电梯门口那张生得艳丽去带着点失落的脸蛋还觉得有些许眼熟，仔细一想，呵，不正是上回在飞机上遇到的冷美人吗？

    他摸了摸下巴，脚下一转走到她身边，见她手上抱着几份礼物，笑道，“姑娘，真巧，又见面了，需不需要帮忙啊？”

    叶平安打量了下这张有几分沈见庭影子的脸，在心里头猜想着两人的关系，嘴上拒绝道，“不用了，谢谢。”

    沈贤真也不勉强，旧事重提，“姑娘，你看我们都在这碰面了，没准是同事呢，真不打算跟我说说你名字？这样可不地道。”

    叶平安抱紧了礼物，紧抿着唇，在心里过了遍他说的话，倒有些道理，只能不情愿地开口，“…叶平安。”

    见她总算服软，沈贤真勾着唇，挑了下眉梢。

    叶平安被他炽热的目光盯得浑身不自在，凝着眉，大步往外边走去，刚走几步，便听见身后传来他的呼声，“姑娘，我叫沈贤真。”

    意料之中，听到他的话，小姑娘跑得更快。

    他轻笑了下，正要跟着往外走，身后的电梯门却又打开，沈见庭走了出来，看到他还在这，表情有点捉摸不透，“怎么还在这？不是说要回公司吗？”

    沈贤真讪讪一笑，挠了挠脑袋，“这就走，这就走。”

    说罢很快在沈见庭视野里消失。

    “他来找你？”一旁的程二问道。

    沈见庭‘嗯’了一声，“老太太让他拿了蛊汤过来。”

    “老九啊，你可别只记着工作，有空多回家晃晃，别哪天连老太太的心也偏起来了。”程二提醒道。

    沈见庭双手插着兜，对他的话不以为意，到底是老太太肚子里出来的，自家老妈的心意他如果不懂，那就是笑话了。

    晚上跟几个老总在金域里玩，和生意扯上关系的局子就别想玩得尽兴，每一杯酒都是居心不良，饱含深意。

    就如此刻举着酒杯的于总，手上拿着几款饮料的配方专利，名下几个厂子越办越大，最近正打算扩大生产线，要引进一批新设备，老头看中了几家企业，占着家大业大，一直端着架子，若不是看在他单子大的份上，沈见庭才没空搭理他，早回家洗洗睡了。

    “沈总啊……出来玩了咱就别提生意场上的事，先放着，等玩尽兴了再说成不？谈判桌上没有硝烟战火但也是夹枪带棒，咱别扫兴，来，把酒喝了，陪我这把老骨头放松放松，工作了一整天，这身子骨都快不行喽，人老了就是经不起折腾啊。”

    长满横肉的脸堆着笑容，两只眼睛都快挤得看不清，虽然这是传说中的富人相，但还是让人倍感恶心，沈见庭脸上带着淡笑，敷衍地碰了碰他的酒杯，轻轻抿了一口。

    那于总见他喝了，又张着嘴呵呵笑起来，屁股往沈见庭这边挪了挪，压着声音道，“沈总啊，你那设备我瞧了，还不错，比其他地方是好了那么一点点。”用小拇指比划了下，“不过啊，这价格就……”他‘嘿嘿’了两声，但默不语。

    沈见庭脸上浮上一丝无奈，“于总，到底值不值那个价我们心里都清楚，汉辉出品的售后与使用年限如何您应该听得比我还多，我们这边已经给你降低了一个百分点，您如果还不满意，那我可就没办法了，而且在你之后还有许多人排着队呢……于总如果再不表态……哎，顾客至上，这道理你应该比我还懂。”

    于总脸上的横肉一僵，移开了目光，喝了口酒，笑得有点勉强，似在自言自语，“不谈这个不谈这个，先玩，先玩……”

    沈见庭看着他紧锁的眉头，在心里轻笑了下，悠悠然喝下了杯子里剩下的啤酒。

    饭局结束后，沈见庭脑子还很清醒，想到中午老太太那汤，在车里想了想，还是让司机往家里开。

    看他突然回来，老太太比谁都高兴，拉着他左看右看，看着看着脸便拉了下来，“臭小子，还知道回来啊，每次回来都要七请八请的，真把自己当大爷了？！”

    沈见庭听了有点哭笑不得，揽过她的肩膀，“怎么敢当啊，您是太后，我就只是个平民而已，哪有太后请平民的？最近这不是太忙嘛？”

    “整天忙忙忙，你爸当年怎么事就没你这么多，你就是心里没有我这个妈！”

    沈见庭清了清嗓子，甚是无奈，“妈，您这么说可就严重了，您你看我一应酬完见有时间便往您这边赶，澡都没洗，全身都臭烘烘的。”说着，还将手臂抬起来凑到老太太鼻子下。

    老太太嫌恶地躲开，心到底软了下来，“……又喝酒了？”她捏了捏他的手，大冷天的就穿这么点，也不怕着凉。

    沈见庭点头。

    “少喝点，你胃不好。”她嘱咐道。

    “我知道，可是应酬免不了啊。”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老太太突然觉得鼻子酸酸的，她这儿子一直以来都是心高气傲，从知道了自家父亲偏袒着大房，更是拼足了牛劲往前斗，生意场上的事她做不了主，但眼见着这几年儿子生意越做越强却离她越来越远，她多多少少就有点不忿起来，自己的儿子这么优秀，怎么就瞧不上丈夫的眼呢？！

    “老九，听妈的话，别这么拼好不？我去跟你爸说说，让他公平点，贤真这次不是把项目搞砸了吗？你胜券更大呢！那是你爸一生的心血，他一定不会因为一己之私把它毁于一旦的！”

    沈见庭表情微冷，抽出了自己的手，“妈，这些事你别管，他的事业我还瞧不上呢，我现在挺好的……而且跟着他我就能闲下来了吗？这公司我自己的，我如果想放个假还不是我自己说了算，到了那可就不同了。”

    老太太叹了口气，觉得儿子说的也有道理，承了他父亲的，对他来说也不一定是好的，可是……她就是不甘心啊！

    家里的阿姨在这时走了出来，询问道，“九少爷今晚要在这住下吗？”

    沈见庭低头，见老太太眼底一片希冀，终是点了下头，老太太脸上一喜，又立刻吩咐了阿姨，“快去帮他放下洗澡水。”说完推了推儿子高大的身躯，“去洗一下，看你臭的，洗完我们再聊。”

    25、

    沈见庭冲洗完便换了居家服下去，见老爷子也在场，淡淡地叫了声‘爸’，然后在老太太身边坐下。

    老爷子‘嗯’了声，和之前一般，没什么感情地问了下他最近做了什么。

    以前沈见庭还会认认真真回答，想得到他一点赞许，可后来发现这样做并没有什么意义，便挑了些无关紧要的说，反正公司是他自己的，老爷子听不听重点也没关系，这回也是如此，听他说完后，老爷子只是轻轻点了下头。

    老太太最讨厌他这副老古板的模样，见两人结束了没有意义的对话，又拉着儿子的手说起她最近几年一直挂在嘴上的话来。

    “前几天钱阿姨跟我介绍了个姑娘，博士毕业，现在在一家外企上班，薪水不低，人长得也还过得去，钱阿姨说你如果有空的话，可以帮你把人约出来。”

    “忙，没空。”沈见庭变相拒绝。

    老太太脸一冷，把刚刚还捧在手里当宝的手臂扔开，“沈老九，你是存心膈应我是吧？！整天忙忙忙，你说说你一年内有哪一天不忙的!都三十好几了，还不打算让我抱孙子吗？！你爸像你这么大的时候，你几个哥哥姐姐都快上高中了！”

    躺着也中枪的老爷子清了清嗓子，纠正道，“那时候哪有高中上啊！”

    老太太瞪了他一眼，又看向沈见庭，“你别嫌我烦！钱阿姨的孙子都上高中了！”

    沈见庭撇了撇嘴，嘀咕了句，“钱阿姨年纪都快赶上爸了！”

    又躺枪的老爷子脸一拉，瞬间和老太太统一战线，“你妈说得对，你也不小了，别每次提到这个就想着推掉，认识认识也行，成了最好，不成也能当朋友。”

    沈见庭不想开口了。

    难得听老爷子说句中听的，老太太立马顺着他的梯子往上爬，“…我跟钱阿姨说好了，就这个周末，姑娘没工作，你也把时间空出来……”

    “……我不去。”沈见庭油盐不进。

    老太太吸了口凉气，“你、你、你是不是非得把我气死才乐意啊？！我这么操心我为了谁啊，你但凡能主动一点我还需要这么逼你吗？”她说着说着，又拽了下一旁的老爷子，“你倒是说话啊，难道你不想抱孙子！”

    老爷子叹了口气，他都一把年纪了，膝下儿孙满堂，多不多小儿子的倒无所谓，可……

    好在没等老爷子开口，沈见庭又发了话，“妈，您也等了这么久，再等等也无妨，如果年前没给您个交代，年后随你处置。”

    老太太听他突然给了这么个准话，哟呵一声，脸上喜滋滋，“……老九，你这是……有对象了？”

    沈见庭抚着额头，没正面回答，“……还不是被您给逼怕了。”

    老太太拍了他一下，“你如果开窍点，我逼你干嘛……女孩家干什么的……今年多大啊……是不是上回你八姐说的那个……你倒是开口啊，当什么闷葫芦，如果只是骗我的那你趁早死心，这个周末跟我去见那姑娘……”

    *

    经过了这一晚，沈见庭再也不敢随随便便在这住下了，第二天一起床早餐都没吃便直接走人，生怕老太太又给他出什么幺蛾子。

    刚到公司，陈助便跟他说于总来电话，单子签下来了，还约他有空再出去玩一把，沈见庭今日心情不错，没怎么想便答应了下来，陈助看他脸上那藏也藏不住的笑意，心里想着是谁让大老板这么高兴呢？

    别说没人知道，连沈见庭自己也不清楚，反正他今天一起床人就神高气爽的，可能是天气原因吧，今天天气回了点温，没那么冷了。

    在办公室里刚处理了几项工作，程二便打了个电话给他，应该是为了昨天提到的事，他放下笔，接听起来——

    “老九，看微博了吗？”一接通，程二便迫不及待问道。

    这东西一直都是公关部那边在管理，他碰都没怎么碰过，怎么可能看？

    “没有。”

    “……你赶紧去看……算了算了，你赶紧过来吧……商贸大厦，出大事了！”程二看着高耸如云的商贸大厦顶楼，焦急道。

    沈见庭拧着眉还想问什么，但那边已经被挂断，容不得他多想，他拿起椅背上的外套往办公室外走去，边走边拿出手机查了下微博的网页，上热搜的有好几条，但通过地点分析，目前排在第二位的应该就是程二所说的‘大事’了！

    那条微博是个短视频，因距离案发现场太远，只看到两道模糊的影子在楼顶僵持着，所处环境又是嘈杂不堪，只听到周围的人在不断地尖叫声，比楼顶上更加剑拔弩张。

    他眉头紧锁，调出评论看了下，看到里边内容时，瞳孔猛地一缩，握住手机的力量不觉大了几分，人也走得更快了！

    他一上了车便立马回拨了程二的手机，那边甫一接通，沈见庭便劈头盖脸地吩咐起来，“现在怎么样了？！人呢……你赶紧给我上去……不管你用什么办法，把人给我救下来……我他妈才不管她的死活，她就是一个疯子！”他恶狠狠骂道，犹不解气，喘了几口粗气，声音缓下来，“……我邻居，知道吗？那小姑娘是我邻居……”

    沈见庭挂了电话，程二又一次抬头看向楼顶的人，离得太远实在不知道上面到底在经历着什么，但他知道，如果自己现在不上去看一看的话，出了什么事，以沈见庭刚刚那反应，扒了自己一层皮都不止。

    他拨开人群往里边走，刚要过警戒线便被警-察给拦住，他指了指楼顶，解释道，“……我认识他们，让我上去看看，没准能挽回一下局面。”

    那警察迟疑了几秒，通过无线对话机问了下楼上的同事，得了准话后，将警戒线一拉，示意他上去。

    程二心情并不比沈见庭轻松多少。

    就在刚刚得知这则新闻之前，他已经将任瑶瑶和照片上那个男人之间关联的事查得差不多，虽然资料有限，但仅凭那些零零散散的东西，还是能拼凑出任瑶瑶最近正在经历着什么。

    只能说，事实有时候远比想象更加残忍啊，他只希望任瑶瑶可以看开一点，别伤害了无辜，更别动了沈见庭的小邻居......

    *

    叶平安现在的意识还不怎么清醒，她的双手正无力地抓着横亘在自己脖间的那只冰凉的手，不敢做过多的挣扎，因为脖子上那冰凉的触感和若有似无的痛意正提醒着她，如果再动一分的话，自己可能就要命丧黄泉了。

    楼顶的阳光有些许刺眼，她半眯着眼，视野里有个人影一直站在离她不近不远的地方，伸着手，好像在让她身后的人冷静一点。

    脑袋浑浊，她实在捕捉不了他们的话语，只零碎几个字眼进入耳朵，强迫，跳楼，死，还有个砰砰？还是蓬蓬？

    来不及分辨过多的讯息，她感觉到自己的腰好像随着身边那个人的力道又在慢慢弯曲，背后并没有可以依靠的地方，空空的，凉凉的，就跟她的手一般让人发颤。

    她的身底下不停地传来了一阵阵惊呼，除此之外还有刺耳的警笛声，好像还有车辆经过的呼啸声，但都离她非常的遥远。

    耳边又响起那个尖利的女声，她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冰凉的刀刃又再一次贴向了自己的颈间，痛感好像更明显了，而自己的脚尖好像也在慢慢脱离着地面。

    叶平安很怕，眼泪控制不住地滑下来，她希望自己现在只是在做梦，等梦结束了她还在辛辛苦苦的演着戏，被导演骂，被一些同事挤兑......总之，不管是哪种，都比她如今面临的一切都好。

    似乎为了满足她的愿望，周围的声音又一次消失，叶平安再次昏迷了过去。

    她回到了半个小时前，自己在商贸大厦里买着东西，然后，不经意间，看到了已经消失了许久的叶子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