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哱承恩有些迟疑:“阿玛,这样做眼前看还是可以,可是以后……”
不等他说完,就被哱拜直接打断:“火烧眉毛,且顾眼前。”摇头苦笑道:“就这样做!非如此不能暂平民愤,只有这样才能将百姓的怨恨转嫁到他们身上,否则,咱们哱氏一族灭顶之灾只在顷刻!”
哱承恩不知不觉脑门子已经见汗,擦都顾不上擦一下,转身就走。
哱拜提气喝道:“回来!”
哱承恩愕然回头,只见哱拜咳了几声:“去派几个人趁夜下城,看看能不能掘堤放水……”
脸上的肉抖了几抖,嘴角抽搐几下,哱承恩忽然觉得很好笑:您老人家这是真糊涂还是假糊涂?叹了口气:“阿玛……您觉得这样可以么?”
“蠢货……”哱拜狠狠的闭住了眼,“若是此计失败,派人就去找睿王和谈,就说咱们同意投降,先让他将水放了再说,到时他们带兵入城之时,能和就和,若是不能和……就是咱们决一死战的时候!”
“你也不必太慌,想必此刻火赤落和卜失兔他们已经得到信息,若是他们率军杀来,咱们或许还有一线生机。”说到这里哱拜闭上的眼猛然睁着,两道凶光逼向哱承恩:“有这城中三十万百姓陪着,咱们死的也不算不够本!”
哱承恩这才了解的父亲的用意,本来无精打采奄奄一息,此刻又如同打了鸡血般的兴头起来。
眼前哱承恩的脸一阵模糊,哱拜忽然噫语般呻吟长声叹息道:“若是云儿在此,定然会想出解救的更好法子,可惜啊……”
声音虽低,可是哱承恩还是听到了,顿时怒火勃发。
在这生死一发千钧关头,父亲心里还是惦记那个家伙!
哱承恩几乎是咬着牙笑出声来:“好教阿玛得知,您的好儿子怕是死在那个小王爷手中了,不过您放心,若是这次能够活着出来,我一定亲自去那挂头的竿上帮您把他找回来的。”说完转身就走,对于在他的身后抖成一团的父亲,连一眼都懒得欠奉。
夜空无月,星河璀璨,朱常洛负手仰天观星,叶赫一旁默默相随。
进帐之后,叶赫双眉紧拧,张口时声音已经变得有些嘶哑。
“……这边战事一完,我准备回龙虎山去。”
朱常洛转过头,怔怔看着他,忽然叹了口气:“没下定论之前,也只是怀疑而已。”
冷冷的眸光里闪过一丝狂热,叶赫死死的盯着他:“你知道了?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朱常洛已经做了决定,事到如今,有些话还是摊开比捂在心里说要好的多。
自从与哱云一战之后,叶赫种种消沉憔悴他都看在眼里,记在心上。
不管冲虚真人对于自已这边到底扮演的是个什么角色,但是叶赫确是自已到现在为止唯一可以推心置腹的兄弟,这一点无论是谁也不可以取代,多少次生死交关练就的友情是何等珍贵,只有当事人最清楚最明白。
“你还记得宁夏城外,哱云胁持我的时候和我说过一些话么?”
叶赫点了点头,声音忽然低了下来,“……他到底对说了什么?”
那个雪夜是他最不愿意回想经历,朱常洛笑容苦涩,“他说……他知道我中了毒,而且并不是无法可解。”
叶赫忽然直起了腰,眼里放出的光就象一柄出了鞘的剑,“当真?他当真这样讲?”
朱常洛看着叶赫,忽然展颜笑道:“叶赫,你当年救我去往辽东之时,路上三次问我来历,我都没有和你说。可是我和你说过,有些话或许我不会告诉你,但是这辈子都不会和你说谎,这句话你要记得,以前这样,现在这样,以后还这样,这一点永远不会变。”
灯光映人心,叶赫的脸随着光影跳动变幻,一如他此刻的心境。
朱常洛走上几步,拉住他的手,“给我下毒的人始作俑者是顾宪成和郑贵妃,但是知道我中毒的人,只有宋一指师兄,还有苗缺一师兄,可是……哱云从何知道?”
“就是从那个时候,你就开始怀疑他了么?”
朱常洛摇摇头,眼前浮现出那个神仙一样的高大背影,忽然想起了那个杀意纵横的‘道’字,嘴里似乎含着个千斤的橄榄,又酸又涩又回味无穷。
“那时虽然是怀疑,但是没有确定,所以就没和你说。”
黑夜中朱常洛的眼睛依旧清澈如水,可是叶赫已能从其中看出潜伏着隐隐的不安,
“叶赫,你不会怪我瞒着你吧?”
叶赫凝神看着他,专注又认真,良久之后摇了摇头:“难怪,那天后你对我一直有些莫名古怪。”
怀疑叶赫一直是朱常洛心上的一根刺,刺扎心上,却是痛在已身。
灯光不知何时已经熄灭,帐内黑漆漆的静寂无声,只有二人眼眸发出淡淡的晶光。
淡淡的声音在室中流淌:“虽然我不懂武技,可是我知道,哱云不是你的对手。”
低下了头,声音已经变得沉重。
“而且……我也听到了那个人笑声。”
“能让你放他走的人,这个世上只有一个人,我说的对不对?”
黑暗中半晌没有人说话,叶赫虽然低着头却能感知,在他的背后有一双漆黑眼眸正凝视着自己,仿佛他的生死喜怒全系于自己即将脱口而出的一句话。
可是自已怎么回答他呢?
就在这时帐外一阵喧哗,紧接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往这边跑来。
随后一个响亮的声音响起:“禀殿下,捉到从城里跑出来的奸细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