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 /> 宫内四处摆着水仙、迎春诸花已经相继开放枝头,触目一片红黄相间,显得格外热闹喜庆。
“你在想什么?”
闻声回头,这才发现晚宴只露一面的皇上已经站在他的身后,正眼含笑意静静的凝视着他。朱常洛脸上惊讶之色一闪而过,连忙整衣上来见礼。
“父皇来了,儿臣没有远迎,望父皇不罪。”
万历摇了摇头,摆手道:“是朕来得突然,你有何罪?起来吧。”
“你们都出去吧。”
万历冲周围跪了一地的人摆了摆手,众人应了一声鱼贯退了出去。黄锦跟在众人身后最后一个离开,到得门外反手将门合起,一挥手中拂尘在外守候。
“这里住得可还习惯?”
朱常洛低眉垂目,躬身道:“谢父皇关心,比起永和宫这里好的很。”
一听永和宫万历眼神一暗,良久之后长长叹了口气:“过去都是朕对你不住,不过不要紧,来日方长,朕慢慢弥补你便是。”
朱常洛闻言一阵发呆,手指有些微颤,神情喜忧参半,心情复杂难言。
这个万历十九年的除夕之夜,皇帝是呆在慈庆宫过的,也可以说是睿王陪着皇上守岁的。
皇上和睿王父子二人谈谈笑笑,气氛融洽,黄锦在门外听得真真的,不知不觉间一张老脸笑得比花还灿烂。
万历响亮开心的笑声传出老远的时候,想当然的被很多有心人听了去。
消息很快传遍了各宫各殿,各宫反应不一。
坤宁宫静寂无声,只有宫女出来将廊下的彩灯又多添了几盏。
储秀宫也是静寂无声,得到消息的郑贵妃依旧面无表情,只是在没有人的时候,眼神已经变得锋利尖锐。
慈宁宫的木鱼声停了又住,片刻后再度响起时,似乎失了往日清脆宁静,多了几分涩滞凝重。
半醒灯光,半亮天光,却见朱常洛静静伏在桌上,头枕着胳膊睡得正经香甜。
一旁坐着的万历皇帝,一只手轻轻放在朱常洛的头上,久久不肯离开。
凝视窗外,夜空沉沉,繁星闪烁,目光中尽是沉醉往事的柔情。
“没有你在身边,朕才懂得这九五至尊、江山如画竟然比不上你的一颦一笑……”
“没有你在身边,这江山要来何用?”
“没有想到在这宫里朕最漠视最厌恶的孩子,居然是咱们的孩子……”
“你若是知道这些年朕是如何待他,你肯定会埋怨我,会怪我……”
“朕要将这个天下送给他,不知道你开心不开心?”
直到天亮时分,黄锦在门外都打了一夜的呵欠,看着时辰到了,正准备轻声叫门。
忽然听到里边传来一声熟悉的咳嗽声,黄锦连忙轻轻推门进来伺候。
脚下没有发出一点声音的黄锦一进来,第一眼看到的就是这温情的一幕,这位大明司礼监秉笔大太监狠狠的揉了揉眼,这才确定自已见到的是真的,不是没睡醒的错觉。
“陛下……”做为一个有素质,有见识的太监总管,黄锦知道自已现在能做的事就是闭上嘴巴。
万历缓缓收手而起,目光中依留残留沉湎往事的痴迷。
脚步声远去,头上依旧有着残留的温度,睁开眼的朱常洛依旧保持躺着的姿势没有变。
只是眼底青白分明,好象刚下过一场大雨后洗过的睛空。
俗话说难过的日子好过的年,从初一到了初五,民间年味正浓,朝廷各部已经正式上朝。
上朝第一天,朝廷中便刮起一阵风。内宫传来口谕:着内阁首辅沈一贯大人和次辅沈鲤大人速到乾清宫面圣,有大事商量。
这个敏感而异常的古怪现象,顿时引起了心思活泛的的一众官员们的注意。
乾清宫中,沈一贯偷偷打量着皇上的脸色,过了个年似乎皇上的气色更差了一些。
沈鲤端端正正的站在一旁,心里不停的在猜测皇上叫自已二人来是做什么的。
沉默片刻后,万历终于开了口:“今日召两位来,朕有一事想要和你们商量。”
没听错吧?沈一贯和沈鲤快迅讶异的交换了一个眼色,多年陪王伴驾的的预感告诉他们:每当皇上用这种口气说话时,必定是件惊天动地的大事!
“国本之事悬而未决已久,卿等屡次上疏催促,时机已至,朕也不想再拖下去了。”
猛然抬头的沈一贯心中一阵狂喜,皇上这个意思是不是意味着……要立太子了?
从万历十四年开始,争国本这场万历年间最激烈复杂的政治事件,逼退了申时行,请辞了王锡爵,更有上百位官员因为此事被罢官、解职、发配,闹腾得乌烟瘴气,几乎所有人都不相信,它会有解决的一天。
处于狂喜之中的沈一贯更想知道一个最关键的问题:“陛下,请问国本之意,圣心属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