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梦回之九

   那时候，化成了人类外表的白狐微笑着说道：“殿下守护了我们这么多年，作为被您所庇护的妖怪，请让我稍微的为您做一些事情吧。”

    出于这样的想法，葛叶顺水推舟的嫁给了恋慕着自己美色的安倍益材，然后生下了安倍晴明。

    正如同葛叶所想的那样，作为人与妖怪的混血，安倍晴明不仅继承了妖怪的天赋，也继承到了人的灵秀。他一出生就拥有着强大的灵力，而为了生下如此天赋的孩子，葛叶几乎去了半条命。

    葛叶原本就在一天天的虚弱下去，这一次生产带来的元气大伤对她的身体来说更是雪上加霜。她强撑着照顾了安倍晴明六年才回到信泰森林，这并不是如葛叶所言一般为了安倍益材的前途，而是因为她的身体已经撑不下去了。再不回去的话，她会死在安倍晴明的面前。

    “你的母亲很爱你。”

    或许一开始想要这个孩子只是出于一种报恩的心理，想要帮上庇护了自己很多年的殿下，但终究是相处了这么些年的亲生孩子，葛叶又怎么能够不在乎呢？

    分明早就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程度，却还是挣扎着活了这么多年，即便如此痛苦，也不曾想过放弃。曾经也有交好的妖怪不忍见曾经风姿优雅的白狐沦落到如此地步，几乎是哭着求她不要坚持了，这样痛苦的活着甚至支付了自己的死后以及转世，何其的不值得啊！

    但是所有的劝告，都不曾动摇过葛叶的想法。

    “这便是母亲的责任感吧……”她这样告诉一目连，“如果我的孩子以后来到这里的时候却看不到我，那该有多么的失望和难过啊……”

    所以我宁愿忍受现在的痛苦，支付未来作为代价，也还是想要等到我的孩子。

    和他再见一面。

    然后……告诉他，我没有不要你。

    作为一个母亲，我很爱你。

    安倍晴明已经有点记不清楚事情是怎么从葛叶转到八岐大蛇那边的了，似乎是因为问起了葛叶的伤？记忆在这里出现了小小的短片，跳过以后便是那位风神沉静的面容和不起波澜的陈述。

    “八岐大蛇已经开始苏醒了。葛叶的伤势，就是不小心沾染了八岐大蛇恶念的结果。”即便是在说着这样劲爆的消息，一目连的神色依旧是淡淡的。就好像，他现在正在说的只是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而已。

    尚且年少的安倍晴明惊讶的睁大了眼，却依旧呐呐的说出了母亲的嘱咐：“母亲大人让我帮助您……”

    “你的灵力十分强大，这方面的天赋也很好。十年以后，你的确能够成长为一位如贺茂忠行一般的强大阴阳师。”一目连正面的肯定了安倍晴明的天赋和能力，转而又道，“葛叶让你帮助我……虽然的确有着一些私心，但是她也是为了保护你。”

    仿佛没有看到安倍晴明茫然的表情，一目连说道：“葛叶曾经是八岐大蛇附身的最佳载体，而你作为葛叶的孩子——”

    安倍晴明很不幸的继承到了这个特质。

    可以说，安倍晴明天生就站在八岐大蛇的对立面上。就算是为了自己不成为八岐大蛇的附身载体，安倍晴明也得想方设法的干掉这个时刻想要出来借着自己身体放风干坏事的妖怪。

    一目连对安倍晴明的雄心壮志表示了赞许，然后毫不留情的打击了他。

    “几百年前，八岐大蛇就已经苏醒了。那一次它让封印开始有了缝隙，让自己的恶念流落到人间到处作恶。除了引起*之外，还带来了天灾，对这片土地造成了很大的伤害。为了加固封印，我舍弃了自己的一只眼睛。”

    “——和生而为神的资格，从风神堕落成了妖怪。”

    一目连问道：“你又能够付出什么？”

    “总会有办法的。”安倍晴明说道，“我还有时间。人类的特性，不就是在于能够在短暂的生命之中创造出许多妖怪——哪怕是神明也无法做到的奇迹吗？”

    于是更加刻苦努力的学习阴阳术钻研术法之中所蕴涵着的“理”，游刃有余的游走于那些贵族之间套取着自己想要的消息，一步步的按照设定好的计划进行着自己的人生。所有的事情都被他规划完毕，如何处理八岐大蛇的事情，他也早就定下了方针。

    从他得到分裂灵魂之法的那天开始。

    在同一天，因为心情太好，他便答应了一个同龄人的激将法，独自一人前往野外山林之中除妖。那妖物的本事并不怎么好，最后在濒死关头的突然爆发也在安倍晴明的意料之中，毕竟在靠近八岐大蛇封印点的地方待了这么久，有点变化也是正常的。他唯一没有想到的事情，便是那只妖怪最后下的咒术。

    在倚靠着石壁的时候他下意识的感觉到了不对，而在看到走进来的那个粉色衣裙的少女的时候，安倍晴明知道——

    这是他无法拒绝的意外。

    我算计到了一切，却唯独没有算到你与我的相遇。

    迟意浓不会知道那段时间安倍晴明在心里挣扎了多久每天出门的时候又到底是去干了什么，最后又是抱着多么愚蠢的想法才做出了解药却发现就算是和下了解药也还是喜欢她，正如同迟意浓不会知道自己对安倍晴明而言意味着什么。

    与你相遇，喜欢你为你着迷乃至于爱上你——你本身，便是我计划之中，唯一的意外。

    但这一份感情并不会阻碍安倍晴明接下来的计划。分裂自己的灵魂，同时将继承自葛叶的八岐大蛇载体这一特质也一起分裂给某一化身，这是早就决定的计划。那段时间迟意浓说他精神不好便是在研究这个办法的可行性和实践效果，谢云流也看出了他想要做些什么，在某天倒是给了他一句提示。

    在迟意浓离开以后，安倍晴明便将计划付诸了实践。为了能够更好的迷惑八岐大蛇，安倍晴明甚至对自己下了幻术让自己暂时性的忘记了计划，将分裂灵魂这件事情做成了一个意外的巧合。

    事情进行的很成功，在传来草雉剑下落不明这个消息的第五天，安倍晴明成功的将自己分成了两个人。

    代表着安倍晴明“人”这一特性，继承了他的“体”和全部善意的白晴明，以及，代表着安倍晴明“妖”这一部分，继承了他的“灵”和全部恶念的黑晴明。理所当然，继承自葛叶的那些特质全被黑晴明接过去了，以至于后来黑晴明被八岐大蛇影响，变得一天比一天扭曲阴郁。

    在完成了这件事情以后，安倍晴明本身的意识便陷入了空茫之中。时至今日安倍晴明依旧无法解释那时候自己到底是个什么状态，如今自己的恢复到底是黑晴明和白晴明的人格记忆情感组成了安倍晴明还是安倍晴明的意识统合了黑晴明和白晴明的一切。但有一点却是毋庸置疑。

    安倍晴明依旧是从前的那个安倍晴明，从未变过。

    性格、学识、态度……乃至于感情。

    都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