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倍晴明的宅子不算小,毕竟附近人迹罕至压根没有任何他争地皮,房子想盖多大就盖多大。风景也没的说,妖怪也不是没有好处的,像是莹草就能够催发花木的生长,而像是樱花妖桃花妖这种的草木属性的妖怪,弄出一块地来整年整年的开着花也不是什么难事。
在樱花和桃花之间,迟意浓选了桃花林。
“最近调香正好要用到桃花。”迟意浓将抱来的古琴放在了莹草拿过来的琴桌上面,地面上铺着柔软的垫子。她十分标准的跪坐着,在调了几个音以后开口道:“祈年,待会儿我们一起去摘花好不好?”
正在点香的杨青宿手上动作停顿了一秒钟,白色的烟雾袅袅升起携带着清雅的香气一起扩散开来。在这缓缓扩散的香氛之中,他听到舒祈年轻笑着说了好。
南国有佳人,容华若桃李。用这样的诗句来赞誉桃林之中的这两位女性毫不过分,只是杨青宿在点完香以后朝着那边看过去的时候,却是略觉得有些不合。迟意浓眉眼秀丽色若春花——不管是桃花还是樱花来比喻都是很合适的,说是粉色的蔷薇花也没有错。而舒祈年的容貌却是要更加的甜蜜一些。杨青宿私下里倒是觉得,舒祈年更加的像是桂花。
香气甜蜜的很。
嗯,笑起来也很甜。
龙吟未尽朱弦弄,难并柯亭携绿绮。杨青宿拨弄着香炉之中的香料,微微闭着眼,聆听着舒祈年与迟意浓的合奏。然后不期然的想起了这句评价来。
箫古称“篴”,发音为“笛”。笛箫虽容易混淆,但自本朝以来,已经对笛与箫做出了明确的区分。笛与萧的音色也有不小的区别。笛膜震动形成了竹笛清脆明亮的声音,而由于无膜,箫的声音在竹管里荡漾而出时,音色就偏于悠远、深邃、柔美、沉郁。正如同现在舒祈年吹奏的曲子一般,婉转低回,仿佛是悠远轻柔的诉说。云箫声转,仿佛女子在耳边幽幽长叹,又像是清风徐徐拂过。
箫声最适合忧伤的情绪,箫声如咽绝非是什么少见的形容,但箫声也并非只能沦于伤感。其音色柔婉,除却幽静送别之外,也能够轻快明丽。
迟意浓的琴声便是在这时候重了起来的。
古琴是一件格调高古的乐器,意境深远。抚琴为的是自娱,而绝非是取悦他人;弹琴追求的也不是花哨的技巧,而是广阔的意境。现在迟意浓便是将这种意境展现了出来。之前她虽也抚琴,但其声幽微,甘为箫声作陪。而此时闻来,却是颇有几分反客为主的感觉。如果说方才是箫声为主琴声为伴,那么现在便是箫声成了琴声的伴奏。
被抢走了主导地位的箫声似乎并不甘愿,它起自半空,犹如天外来音,不甘示弱的展示起了自己的美丽。
此时曲子已经过了一小半,其中的感情基调也从方才的轻快变成了沉静高远。箫声现在展现出来的正是这样的一种感觉,不染尘俗,空灵旷古,高妙灵动。被抢走了主导地位的琴声并不气馁,却也未曾强势,开始与箫声争夺。幽幽琴声如轻吟,温柔的缠上了空灵的箫声,琴声清丽,箫声悠扬;琴声如玉珠,箫声如丝线。两者互相配合,形成了一种极其融洽的和婉之感。
“琴箫和鸣,天衣无缝。”一曲终了,杨青宿真心实意的发出了这样的赞叹。
最后一个音符消失在了空气之中,舒祈年移开抵在唇边的云萧:“寥赞了。”
指尖余音了却,迟意浓浅笑盈盈:“这实在过奖。”
这对青梅实在是默契,这不仅是体现在合奏上面,也体现在一举手一投足之间。正巧因为听到了乐声而走过来的安倍晴明本着不要打扰别人弹奏的想法在五米远的地方站到了演奏结束,然后刚准备说话,就看到刚才还站的笔直的舒祈年好像是突然被抽走了骨头一样,一点都不客气的倚在了迟意浓的身上。
安倍晴明面无表情的踩断了脚下的一截树枝。
这声音也惊扰了不远处的几人,纷纷侧首朝着这边看过来。被注视着的安倍晴明脸不红气不喘,他微微弯腰行了一礼,端然是风度翩翩公子温文。“忽闻此地乐声,不觉忘情靠近。足下不慎,惊扰了诸位,是晴明之过。”
“无碍。”接话的是舒祈年,她的语调算是幽缓。相比之下,迟意浓说话的声调就要活泼上一些,她笑道:“晴明不必在意,左右我们也已经把曲子弹完了。你并没有打扰到我们。”
莹草也跟着点头。
安倍晴明道:“那我便放心了。”他像是突然想起来什么事情一样,说道:“我尚有些许事情要做,便先走一步了。”
“等等!”迟意浓的声音几乎是和安倍晴明同时响起来的,“晴明你今天的药喝了吗?”
安倍晴明拔腿就跑。
迟意浓:“晴明你给我站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