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你的人生乐趣是全部由美食构成的。”许廷颢恍然大悟。好好摆手否认:“不尽然,还包括美人。”她压低了声音,附耳过去,“告诉你个秘密,本宫好色。”
许廷颢笑出两颗小白牙。
好可爱。好好惊叹。看着美人吃美食,就着秀色下饭,今天不算虚度。
正说着,楼上忽然有人高谈阔论,声音远近可闻,调调趾高气扬。“……所以,这最最要不得的就是嫌贫爱富,狗眼看人低。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风水轮流转!今日白衣,明朝卿相,你能风光到几时?”
“可不是?圣主仁慈,住持公道。侯府又如何,还不是乖乖磕头道歉?啧啧,你是没看见,那侯夫人亲自跪着磕头,求让人家原谅,泣泪交加,悔不当初。那赵小姐本是个有情有义的,哀哀痛苦,听说还寻死好几次,要跟那薄命张家儿郎去了呢。是被下人拼命的拦住了。哎,可惜一入宫门深似海,从此成了皇家人。”
说的比唱的好听,精彩堪比话本。许廷颢的眉头已经皱了起来。
“哈哈,勇毅侯府是皇亲国戚又如何,娘娘宠冠后宫又如何?还不是被训斥了?听说那侯爷屁股都被打开花了,鲜血流了一路。被野狗跟着回家,现在都还下不了床呢。真真是圣明天子事,大快人心!”
讲得生动具体,仿佛他亲眼所见。
“那张生可是天上文曲星宿,下方历劫,挡了这桃花灾,功德圆满。哎,改明儿啊,我们也写个诗,凭吊一番,尽尽吾辈之心。”
好心情顿时烟消云散。好好抬起头,就看到曲阑干处,坐着几个人,看那布衣青衫,不过落第书生,看那言语性状,不过市井闲汉。陈氏再小心又如何?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上京也不少巴着她们倒霉的人。悔婚,夺命的事迅速成了众人茶余饭后的谈资,混合着吐沫星子的臭味发酵,离真相越来越远。
好好抽出腰间鞭子,用力甩了出去,攀住那人的脚,直接将他从台上拖了下来,嘭的一声,落地上又响又亮。啊!那闲汉顿时发出了杀猪般惨叫。
好好冷了面容,立目咬牙:“你再叫,我就把你的鞋子塞进你的嘴里!”
“你们这帮人,真正无耻之极!这件事了结,是我主圣明,不是给你们自我满足的。”她慢慢走过去,口齿清晰:“你们,又穷,又废,又没出息。明明实力不够,却用时运不济来自我安慰。所以看到人家遭难,你们就快活。真真贱格到不行!”
众人一开始尚大惊,待看清是个小姑娘,就露出了轻蔑而傲慢的笑,甚至有那龌龊些的,目光滴溜溜打转在她光洁如玉的脸上:“嫌贫爱富,被打脸,磕头认错,难道我们说错了?”
好好接话音道:“当然错了!大错大错!女孩子想嫁个条件好些的相公有错吗?自己土壤贫瘠,养不了牡丹,那就甭觉得国色天香难伺候。女嫁郎,男入行。难道你们男的不想找个薪酬高又清闲的工作吗?”
“三十年河西三十年河东,莫欺少年穷!难道我们就一直潦倒吗?小姑娘,看你年幼不跟你计较,回去让家长好好教教你。”他嘴上理直气壮,眼睛却看着好好的衣饰和马鞭子,心里知道这个人自己得罪不起。不然,就是“我今天代替你父母管教你!”
好好愈发冷笑:“少拿那句话来哄人。人生有多短?青春有多短?你凭什么让姑娘等你三十年!也罢,即便真有那痴心女子受苦了三十年,那男子也能专心三十年?怕是早受够了黄脸婆,有点能耐就想换。女子直接嫁给有出息的,岂不是比嫁给少年穷更省心?至少财富,名利,权势对心志的考验他自出生就承受了。”
自从一位贫平状元登科,这句话开始流行,便不知给了多少无用弱鸡拿来装逼。好好甚是瞧不上。一朝成名年年有,可惜绝对不是你!
“男子汉何患无妻?男人三妻四妾,不过是风流雅好……啊哇!”
回答他的,是好好的一鞭子。对厚颜无耻的人,她从来只动手,不动口。
那人抱臂痛呼,不住跳脚:“不过是粗鄙的有钱人!你这样的女子,哪个敢要?”
反正轮不上你要!许廷颢在一边看得清楚,心道他们攀扯了这么久,也不过是安荣这张脸实在俊俏,要是换个人,早不耐烦了。
不过现在,他已有点不耐烦了:“息怒息怒,费那唇舌作甚?明天进宫说一声,这几个人品行不端,妄议皇家事务。该怎么罚怎么罚。形容我已记下来了。”他依然是那种语调,虽然不高,却让在场人都听得清。
赵雀眉是未过门的二皇子妃,她的事,可不就是皇家事?
那些人齐齐变了脸,惶恐对视,落荒而逃,好好不甘心的又追加了几鞭子。
闹剧结束,大堂中已经静可落针,大家终于发现跟他们一起,毫无拘束吃饭的人,是了不得的大人物。不知谁开了个头,扑通通,饭馆里跪到一大片。
好好有点懵圈:我只是想好好吃个饭。
许廷颢却反应自如,他一抱拳:“诸位请起,扰了吃饭雅兴,是我们不该。今日,所有人的帐,我结了。”他又回头叫小儿:“店家,给每桌都加一壶女儿红!”
“好,好!”大堂里立即炸了锅,各个喜形于色。有人过来奉承他们“见识不俗,平易大方。”许廷颢毫不在意的摆手:“我就是个粗鄙的有钱人。”好好嗤得笑了,他到太子府里去,可是有月薪拿的。多得意。
二楼雅间里,赵雀眉紧紧攥着手里筷子,强忍着眼眶泪水。她原本看不惯的阿六竟能仗义执言,四公主却连面都不照了。她面前的座位是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