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担心,胡大哥也有危险!”
尹志平与她对望一眼,点了点头。“如果这不是胡盛元师兄的意思,那他此刻一定也不好过……”
“正一齐云一脉,这是怎么了?”孙筑基百思不得其解,围着六角形四壁转了一圈,各处窗外都是雾气缭绕,把这座孤峰重重困锁。
他忽而仰头望了一下,“不对呀!刚从桥上过来时,看这里明明是一座两层楼阁,怎么内里却无向上通行的楼梯?这是哪门子设计?”
尹志平闻言面色一凛,从背后拽过青布长袋,把三尺青锋褪出——从百花谷到齐云山,为了不惊扰俗世,他和孙筑基都把兵器包了起来。
他举着剑,瞄向一块天花板,手筋微绷,一道剑气向上窜去,把楼板生刺出一个五寸深的裂缝。贯通了!
没有灰尘落下,也没有光线透出,只有一颗颗水珠涌出,很快,连成了一线,向底层桌面垂直流淌下来。
那液体略显黄浊,还散发着浓烈的味道——
“柴油!”孙筑基第一个反应过来。
“柴油?是什么油?”师祖在这一点上远不及后世徒孙,他的确没见过柴油。
“助燃剂——齐云山这帮子,素以玩火著称!”
——孙筑基的紧张不无道理,因为在他此刻双眸中,窗外一只大火球正飘飘悠悠跨过深壑,直向小楼扑来!
轰——楼阁被瞬间引燃,爆炸从二层开始,底层无可幸免。
方寸孤峰,成了一只熊熊火炬,在迷雾中绽放着橘色光辉,把这一片山崖尽皆染亮……
……
断桥对岸,一群太素宫道士从迷雾中现身,临崖止步隔岸观火。任凭眼前烧得噼啪作响、赤焰烈烈,竟无一人出声。
“观主到——”随着这声长喧。
一位身披鹤氅的道人被簇拥着来到崖边。
白镜子脸,三缕长髯,颇有古风。正是齐云太素昔日高功,新晋观主——卫门天师。
他望着孤峰火场,皱眉道,“你们确定其中一人是全真祖师尹上仙?”
“十分确定。”身后拱出一位,正是那位引路的巡山道人,“我随胡监院……呸。我随鬼子胡一同去的鹤鸣法会。尹志平现身晚宴时,我也在场,千真万确,错不了。”
“唔……如果他真是上仙下凡,那还未必烧得死。你们看紧点,不行就多添几桶油。把狗牙峰烧红,烧透,焚石为灰,我估计就差不多了。”
“小的知道了。”
“还有啊,这些全真妖道是我正一宿敌,胡盛元与他们勾结,不知留下什么伏笔。回头派几个人去撬一下鬼子胡的口供。我们不乱杀人,但也不能放过任何有罪之人。等证据收集齐了,公示天下道门,以儆效尤。”
“是!”
卫门转身率领近身随扈们扬长而去,留下十几位道人继续监守火场。
……
大火在不断地添油加柴下,持续了足足六个时辰,方始渐渐熄灭。
那座孤峰顶上,只余一片白地。
夜风卷起余烬,把点点残存火星抛撒到远方,在空中明灭了几下,随即被湿答答的水雾扑熄。
疲倦的留守道人们已经散了,他们伸着懒腰,相互吹嘘着观主神算无漏,顺便也给自己邀着功,向寝殿走去。
月色惨白,照耀着空荡的孤峰。
又一阵夜风吹过,扬起一蓬木灰。顺便推动了埋在灰下的一只橘色晶球。那球儿比拳头大一点,咕噜噜地加速着,向悬崖边缘滚去……
就在即将坠入万仞深壑的一瞬,突然绿光一闪,三道人影现身崖畔。其中一人迅疾俯身一抄,把晶球捞于手中。
“嚯!烫——”温度出乎意料地高,他猝不及防,晶球再次脱手飞出。
另一人伸臂托住球体,并不抓实,使了个化劲绕掌一撩,把球圈在袍袖带起的罡风中,第二次抄了回来。
“确实烫。”他哼了一声,“难怪藏天界中如临盛夏,西瓜都不够用了。若不是尊胜佛母模拟暴雨降温,那几家新生婴儿怕是要中暑。”
第三个矮小身影脆生生道,“别学八思巴乱叫什么佛母,在这世界,阿雅就只是阿雅。还有啊,我模拟的本来是鹅毛大雪,不知怎地变成了暴雨,大概是晶壁温度太高的缘故吧……”
阿雅四下看了看,又道,“好狠的手段!至于嘛?尹真人,我们眼下怎么办好?”
说着她取出一张法力温和的冰符贴在尹志平控制下的晶球上,那纸符瞬间燃着,把凉意与晶壁中和,迅速使球体由橘色恢复到正常的绿色。
尹志平这才把“藏天”交还阿雅,掸了掸袖子上的木灰,沉声道,“当然是先找到胡盛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