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兵敢来助阵。
萧嵩何尝不是与他一般心思?唉——河西也有两万五千兵马呢,我也只带来三千。都他娘成了獠人的点心!
台上只有他们二人——
节度使以下,所有校尉都投入到一线厮杀之中。
以祈雨台的烽火为圆心,向外辐射百丈,即为唐军首层防护,一队游骑拖着马槊逆时针游走,侧面冲击着刺向圆心的探头敌众。
第二层是盾手,可惜没有大盾,都是轻骑所用的圆盾,骑手们早下了马,肩并着肩排成圆环,半蹲着顶住所有方向的进攻。
第三层是矛手,他们也下了马,紧贴着第二层的盾手,把骑枪架在盾与盾之间的豁口上,枪尖对外,机动出击。也可惜的是,骑枪没有纯步兵的长枪那么长,威力自然打了折扣。
第四层背是预备队,个个横刀在握,将每一个纵马闯入深层的敌人斩于马下。他们得到命令是,先剁马腿再剁人!
第五层背靠祈雨台的,全部由高阶校尉构成,他们的目标只有一个——舍命战死在主将足边。只要一滴血尚在,不叫狷獠近前!
这片区域,成了人海中一处凶险漩涡。突厥人与吐蕃人潮汐般交替涌上,带走数十生命,留下数十尸体;再涌上来,再带走数十生命,再留下数十尸体……
唐军最外围的游骑越来越少,战马不断栽倒在己方盾手面前。骑师的鲜血迸溅在地上,形成越来越深的泥泞。这一圈,很快成了暗红血塘。
第二层的盾手们面无表情,瞅准机会拖过满地尸身,不管是唐军、吐蕃军还是突厥军,只要是尸体,特别是披甲的,那就是好肉盾。
一具具尸身不断堆积,生生筑起一道矮墙。
这道墙上,血是热的,在凛冬的空气中冒着热气。
偶尔有一些尚未完全断气的重伤员夹在其中,发出阵阵呻吟,横七竖八的手臂和大腿还在下意识抽搐。
活着的人,庆幸自己还活着,同时也羡慕那些死去的战友。
是啊,与其活受罪,等待不知何时落在自己头上的弯刀——还不如蹬腿死去更加解脱。
……
吐蕃大领主悉末朗纵马找到苏利可汗,两人并肩而立。
“战局已定啊——”
“是啊,战局已定……”
“有些无聊啊——”
“是啊,有些无聊……”
“随后你去哪里?”
“伊州、庭州、西州……那里本就是我们突厥的故地。你呢?”
“安西、敦煌、疏勒、小勃律……既然于阗人守不住,我们吐蕃就勉为其难代理了。”
两人哈哈大笑,谈笑间瓜分了西域。
这两位被大唐神威打压多年不得抒怀的异域豪杰,此刻感到无比欢畅和欣慰。
在他们身后,等待轮换攻击的后军本来很闲。他们想,也许轮不到自己入内,这场包围战就结束了。于是不少人摸出肉干来啃,更多人取出酒囊解渴。
吐蕃人用牦牛肉交换着突厥人的马奶疙瘩,两军其乐融融。
可惜,幸福总是来得短暂,走得匆忙……
远处莫名一阵小骚乱,似有蚊虫在骚扰卧虎。
悉末朗伸长脖子望去——
一个黑衣人徒步跑进土突联军偷袭,身法很潇洒,动作很迅速。等他撩骚了一圈,引来数百名闲极无聊的后军追逐,才慌了手脚,慌慌张张向来路回奔。
联军大笑着,看着那数百同袍围猎一只必死羔羊。
谁知,奔出约合五十米,那黑衣人突然加速甩开追兵——紧接着,从沙丘后窜出一道金光,冲天而起,又重重落下,刚好落在追击者阵营当中……
蓬——
强大的冲击波扩散开来,带着狂暴沙尘,迷住众人双目。
沙丘后又跑出另一位黑衣人,貌似老一点,长相苦一点,与正在回奔的黑衣青年擦身而过时,两人还顺势抬手击了一下掌。
这老家伙似乎跑的更快,浑身蒸腾着黑雾,转瞬就窜入联军后队,手中一柄极细的小剑在沿途马屁股上留下一串红色印记,然后也开始转身回奔。
我日——这尼玛不是找事吗?!
又有数百骑追了出去,跑到刚刚烟尘未散之地,那老家伙也突然加速,甩开了众人。
金光再次暴起,一物黑黝黝冲天百丈,然后悍然落下……
蓬——
大地震动。
地面沙尘尚未落下,又被强大的冲击波卷起,直接冲淡了许多。
这回悉末朗看得清楚——那地界,分明已无任何逐猎者的身影。只有千百肉饼平拍在地面上,人肉和马肉混在一起,分不清彼此。
嘎巴!吐蕃大领主和苏利可汗的下巴同时掉在马背上,一时竟忘了捡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