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牧和徐子陵心中涌起奇异的感觉,跋锋寒从没有向他们说过类似刚才的话。可见跋锋寒际此生死关头下,尽显其大如高山峻岳的斗志和信心。这究竟是沙漠修行的成果?还是刚才的奇巧际遇?
沈牧却高声陪笑道:“龙头请随便吩咐,李元吉闭上狗口呢!”
跋锋寒哑然失笑道:“在这等时刻你仍有心情开玩笑?”
徐子陵心中一阵温暖,纵使今晚血染长河,可是他们三人间同生死共患难而不变的兄弟之情,会如河水般永流不休。
李元吉扬声道:“三位若肯弃械投降,免去我们一番手脚,二皇兄和我李元吉必以上宾之礼待诸位,否则必杀无赦。你们听到吗?”
最后一句不是向徐子陵三人说的,而是说给他身旁各将士听的。
除李世民外,他麾下诸将和逾三百玄甲战士齐声吆喝呐喊道:“听到!”有如闷雷轰天,声势慑人至极,带有很大的威压性,显示出唐军将士上下齐心,决意死战。
跋锋寒先低声道:“今晚会是我梦寐以求的一趟修行,谢谢老天爷。”然后仰天长笑,故作轻松道:“元吉兄你好像是第一次到江湖来混,以前的日子都浪费在吃奶上,所以会说出这样的废话。我就和你单挑独斗一场,让你有机会把吃奶的力使出来。”
沈牧和徐子陵差点不敢信自己的耳朵,因跋锋寒少有如此侮辱对手,他是故意惹恼李元吉,至乎激恼每一个敌人。
敌人愈“失常”,他们愈有可乘之机。
李元吉果然双目杀机大盛,脸容仍是冷面冷容,显出高手风范,其他将领则人人脸色一沉,其中有三、四人更怒喝:“好胆!”充满火药味。
李世民举起右手,示意李元吉不要答话,更叫诸将回复安静,皱眉道:“三位现在进退不得,只余力战一途,对你我双方均是有害无利。现今洛阳败局已成,我们何不握手言和,只要少帅承诺解散少帅军并退出洛阳之争,我李世民可以担保三位的安全。否则少帅不幸命丧于此,少帅军亦势难免祸,彭梁百姓更难避战乱摧残,为己为人,少帅于心何忍?”
李元吉脸露不快神色,显是因李世民在占尽优势下,跋锋寒又刚出言羞辱他,而李世民仍对三人如此客气宽容,大感不满。
李神通叹道:“少帅今晚绝无侥幸机会,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明知不可为而为乃智者不取,少帅请三思而行。”
因沈牧曾把他从窦建德手上救出,故李神通心存感激,才有这么一番说话。他身份特别,不用理会李元吉高兴还是不高兴。
跋锋寒微笑道:“我们明知不可为而为的事早有前科。当日于赫连堡面对颉利和他的金狼军,我们没皱过眉头,今日岂会改变,你们的话实是多余。”
李南天代李元吉出头,怒叱道:“想不到跋锋寒竟是冥顽不灵,只懂口出狂言之徒。此一时也,彼一时也,岂可相提并论。今晚你们无赫连堡之险可凭,孤立乏援,若顽抗到底,徒属妄逞匹夫之勇的愚蠢自杀行为。”
换过岸上与他们对峙说话的不是跋锋寒、沈牧和徐子陵三个战绩辉煌、震慑天下,被誉为新一代最出类拔萃的人物,唐军诸将士必对他们嗤之以鼻。可是此刻三人面对比他们强大百倍的阵容,仍卓立如山的全无惧怯,在河风吹拂下衣袂飘扬,状如天人,竟教对方没有人敢露出丝毫轻蔑和不屑之色,皆因晓得要杀死三人,己方须付出沉重代价。
跋锋寒并没有因李南天的侮辱而动,反哑然失笑道:“说得好!赫连堡我们陷身重围,只好据堡死守,现今则身处四野之地,又有大河当前,我们如能渡抵彼岸,将大有脱围机会,就看诸位有否把我们兄弟三人留下的本领。”
李世民再举手阻止李南天反驳,后者神情不悦又无可奈何的把到口的说话硬咽回去。
李世民始悠然道:“三位能否脱围,顶多是五五之数。即能突围而去又如何?你们想说动窦建德来援,只是害他。虎牢已落入我李世民之手,窦军渡河西来,我可分兵守洛阳,深沟高垒,令王世充动弹不得。另一方面本人亲率精锐,先据虎牢,以待窦军之至,以逸击劳,决可克也。建德既亡,洛阳自是难保。三位此行徒逞勇力,于事无补。我李世民好言相劝,只因念在昔日情谊,不愿三位自取灭亡饮恨于此而已!”
沈牧和徐子陵暗呼厉害,李世民言之成理,针对他们的策略痛陈利害,从根本动摇他们求援的决心和意志。
跋锋寒似成为三人的发言人,摇头道:“我们的看法却与秦王截然不同。秦王猛攻洛阳不下,师疲力竭,世充凭城坚守,又有生力军和援粮,岂易猝拔?建德刚收复孟海公,乘胜而来,锋锐正盛,与世充内外夹攻,秦王将陷腹背受敌劣势,届时鹿死谁手,谁敢断言。”
沈牧和徐子陵含笑不语,摆出一副高深莫测的姿态。
事实上他们把对话和指挥权交给跋锋寒,本身是高明的一招,因为对方包括李世民和康鞘利在内,没有人熟知跋锋寒的性格修为,故无法揣摩他的行事风格和造诣境界。只听得他胆大包天,手段狠辣,不卖任何人的账。
李世民双目精光闪闪,显是因力劝不果,而沈牧和徐子陵更不发一言,令他受辱动怒,缓缓道:“你们不但高估窦建德,且看不清楚王世充的情况。王世充早兵疲粮尽,上下离心,不须力攻,可以坐克,你们的援助只能令他苟延残喘片时。窦建德新破孟海公,将骄卒惰。我李世民稳据虎牢,正扼其咽喉,彼若冒险争锋,吾取之甚易;若狐疑不战,世充自溃。我军士气,由此倍增,一举两克,跋兄仍认为窦建德劳师来征的十万之众,有破我李世民二十万大军的机会吗?”
徐子陵虽感到李世民强大的信心和把握,仍没有被引起强烈的反应和联想,沈牧却听得整个背脊凉渗渗的,皆因李世民确把窦建德看通看透,掌握到他会因胜生骄的大缺点,可见窦军高层内肯定有为李世民效力的内奸。
跋锋寒不为所动,仰观天色,以平静的以至令人心寒的语调道:“兵无常胜,世事岂能尽如人意。秦王若再无其他说话,我们决意趁天尚未亮前闯关渡河。”
李元吉终忍不住,怒喝道:“既要找死,成全你们。”他曾受辱于沈牧刀下,故特别忍不住怒气。
在激怒李元吉这方面,跋锋寒终于成功。
李世民保持冷静,缓缓扫视三人,最后目光凝定徐子陵脸上,叹道:“子陵兄难道无话可说吗?得放手时须放手,子陵兄该比世民更明白个中至理。”
徐子陵陪他心中暗叹,跋锋寒束音成线的说话传入耳内道:“只要能保持得我没有左右之忧,我偷天剑的尖锋或可偷得一线生机。”
徐子陵迎上李世民的目光,苦笑道:“成败利钝,日后自有公论,我和世民兄立场不同,为之奈何,请世民兄见谅。”
李世民连续三次点首,每点首一趟,均吐出一声“好”,而双目杀机不住加剧,眼神变得凌厉锐利,最后大喝道:“在战场上,非友即敌,三位勿要怪我无情。”
战鼓响起,船体下方两排船桨同时动作,巨舰缓缓摆动,变成船首面对岸边三人,横摆河面,无论他们逃往上游或下游,巨舰均可迅速追截,而最大威胁力当然是云集舰上的高手可空群而来,追杀他们,舰上精锐的玄甲天兵,则力足在他们投进大河前把他们射杀。
在平台下船首甲板上的三十多名玄甲战士,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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