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之围自解,王世充怎会不同意?”
徐子陵明白他的心意,是不想眼睁睁瞧着窦建德败亡。好言劝道:“开一条这样的地道,至少要二十天的时间,还须地底没有大石或河道阻挡,且会延误南面地道的工程,纵使王世充衷诚合作,在时间上仍不可行。”
沈牧颓然道:“好吧!一切依既定计划进行。希望窦建德能大发神威,攻下虎牢,我们便可功成身退,顺道南下攻陷襄阳,享点清福。”
……
翌日黄昏,沈牧和跋锋寒领兵出击,虚张声势,吸引围城军的注意后,陈老谋趁机打通地道,建造设计巧妙的隐蔽出口,徐子陵乘机从出口溜往陈留,好运粮食兵器回来。
为惑敌人耳目,沈牧等轮番出击,填壕堑破箭塔,地底下陈老谋则全力施工,利用第一条地道往横发展,同时分在多段开发另两条地道。
五天后,徐子陵率运粮队乘夜回来,亦带来不妙的消息。
原来李世民故意放出消息,讹称唐军马匹草料用尽,将牧马河北,调走大批军队。
窦建德闻信大喜,认为此是攻袭虎牢的良机,倾巢而出,从板渚发动大军,到牛口渚设置战阵,北连黄河,西薄泛水,南倚鹊山,阵连二十余里,擂鼓叫阵。
李世民在泛水另一边里许处结阵以迎,坚守不出,成对峙的局面。
问题在窦军缺粮,而李世民兵精粮足,以逸待劳,且后有虎牢作后盾,相峙下去,大利唐军,所以宣永、虚行之等均不看好窦建德。
夏唐大军是决战在即,洛阳城的气氛渐趋紧张。
沈牧找来单雄信、跋野刚,在城南的家密议,沈牧首先问道:“你们说过李元吉奉有李渊密谕,除王世充及其族人外,其他将领一律杀无赦,消息究竟从何而来?”
跋野刚答道:“是张镇周派人来告密,劝我见机不妙,立即率手下兄弟逃走,无须为王世充这种小人卖命。”
沈牧点头道:“张公是性情中人,说一是一,说二是二,不会虚言恫吓。”
单雄信讶道:“少帅当时因何对此事不直接问个清楚?”
沈牧坦言道:“问题在跋大将和郭大将军是追随王世充多年的人,所以我必须经过一段时间观察,才敢肯定诸位的诚意,请两位勿要见怪。”
跋野刚道:“少帅有此想法合情合理。”
单雄信欣然道:“少帅终肯收留我们哩!”
沈牧道:“我说过大家是兄弟就是兄弟。另不知尚有多少王系外将领站在我这一方?”
跋野刚数着指头道:“还有段达、王隆、崔弘舟、薛德音、孟孝文、郭什柱、王德仁、邴元真、杨汪等十多位将领,除郎奉和宋蒙秋这两头王世充忠心的狗外,所有外姓将领均心向少帅,希望以后能随少帅打天下,攻入关中,斩掉李渊的臭头。”
只听跋野刚对李渊鄙屑的语气,便知洛阳外姓诸将因战友与手下的伤亡,跟长安唐室结下解不开的深仇。否则何需投诚沈牧,只需打开城门迎接李元吉,必可拜将封侯。
沈牧问道:“你们手下兵员情况如何?”
单雄信冷哼道:“王世充的嫡系人马损折颇钜,除六千多禁卫军忠于他外,其他近二万将兵全是我们的人,只要少帅一声令下,我们即可攻入皇宫,杀王世充一个片甲不留。”
沈牧摇头道:“这是下下之策。大家既是兄弟,我亦不用瞒你们,我们已挖掘好三条地道,形势危急时可逃离洛阳,不用在城内等死。”
两人听得又喜又惊。
单雄信道:“少帅竟不看好窦建德?”
沈牧反问道:“你看好他吗?”
两人同时摇头。
跋野刚道:“原来少帅早定后着,我们该如何配合?”
沈牧道:“我们先要研究清楚撤退的细节,当形势危急时,使每个人都知道该采什么措施。正是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明知不可为而为乃智者不取,无谓的牺牲更没有意义。不过一天窦建德未吃败仗,王世充仍是和我们利益与共,而我必可比王世充先一步掌握虎牢的情况,所以主动是在我处而非王世充手上,两位可以放心。”
三人商量如何应付目前情况甚至撤退大计等细节后,各自悄悄散去。
……
沈牧往城南卫所找到测试地道的徐子陵和跋锋寒,两人正在地道入口说话,工事兵则在陈老谋指挥下忙个不休,一箩箩的沙泥石块鱼贯运到地面,送往隐密处。
跋锋寒见沈牧来到,欣然道:“我们到另一端呼吸一口城外清新的气息,如何?”
沈牧笑道:“当然奉陪。”
三人以观赏的心情进入地道,进入一个以粗实木柱横亘直竖巩固支撑的天地,每隔数十步挂上一盏风灯,火焰在十多台鼓风机送进来的微风中闪跳不定,令人生出阴森诡异的感觉。工事兵仍在另两条地道以特制工具钻土取泥,安装木撑,三人却悠然步过高八尺宽一丈深长逾里的地道。
高寨下的出口是个广若厅堂的空间。
这是三条地道交处,有石阶拾级而上,尚余一截厚达一丈的土层没有打通,以坚固的木架支撑,不过以三人的耳力,隐可听到上面营寨马蹄人足踏地的响声。
地下室四周开有深槽,以安置破口而出时泻下的泥土,设计上无懈可击。王世充在城内储有大量木材,原意是作修建宫室之用,想不到被陈老谋拿来作建地道之用。
三人流览研究一番,继续行程,仍朝第一条地道南端出口走去。
沈牧讶道:“真奇怪,走到这里仍没有气闷的感觉。”
徐子陵道:“全赖于敌人壕堑底下设有泄气口,用鼓风机把空气送入地道,便把地道内的死气迫走。完成第一条地道后,尽端处须加设气口,否则我们停开气走路。”
跋锋寒道:“少帅魅力不凡,故能吸引这么多优秀的人才为你效力,像陈老谋便大有机会成为第二个鲁妙子,没有他,纵想到建地道之法,亦没有付诸实行的本领。”
沈牧笑道:“陈公至少等于半个鲁大师,他与鲁大师另一半的雷老哥合起来,肯定是一个完整的鲁妙子,哈!”
谈谈笑笑,三人抵达尽端出口处,石阶往上延伸两丈,直达地道出口的厚铁盖,看上去沉重异常。
徐子陵对出口的情况最清楚,解释道:“此盖本身重逾百斤,上铺掩饰的薄土野草,位于一丛杂树之内,非常隐蔽。打开后有木柱支撑,方便我们从容走出去。”
沈牧欣然登阶,双手试托,咋舌道:“至少有二百多斤。”
功行双臂,铁盖的一边往上掀起,吹过伊洛平原的风声呼呼啸响,更有树摇叶动的声音,从上传来。
沈牧望往出口外,叹道:“为何从洛阳城看到的夜空,与在此看到的夜空在感觉上大有不同?都是同一片天空嘛!”
跋锋寒微笑道:“天空没有不同,心境却异。一是被困孤城,这里却是自由自在,任我纵横的天地。”
三人先后钻出去,出口设在一座小山丘斜坡处,四周野草萋萋,疏林遍植,阖上铁盖后,出口变成与草坡没有异样的部分。
三人小心翼翼移往山坡顶,伏在坡上观望,高寨的灯火从前方二百丈外映入眼帘,洛阳则在逾里之外的正前方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