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忍不住问道:“少帅好像并不看好我爹。”
沈牧沉声道:“玄恕你必须坚强面对残酷的事实,就像在战场上面对生死,每一个人均可能遇上不测灾祸。”
麻常讶道:“董淑妮现深得李渊宠爱,为讨好爱妃,李渊该不会下辣手对付玄恕投降的族人吧?”
沈牧道:“希望我猜错。因问题不是出在李渊身上,而是在背后操纵李阀的魔门中人,所谓多个香炉多只鬼,由于玄恕尊翁深悉魔门秘密,对淑妮又极有影响力,所以杨虚彦之辈绝不会容这样的一个人安然入长安的。”
王玄恕一呆道:“爹怎会晓得魔门的事?”
沈牧头痛的道:“此事说来话长,容后再告诉你,但望令尊吉人天相,可是玄恕你应在心里做最坏的打算,争霸天下就是这么残忍无情的一回事。看无名的鹰舞,李世民的快速骑兵部队正从西南方漫山遍野的杀过来,瞧势头,李世民会立即纵兵猛攻我们,设法把我们困死在那山头上,我们快些回去做好准备。”
众人轰然答应,士气昂扬。
沈牧施尽浑身解数,指挥少帅军苦守山头,藉树木建成的障碍,击退一波又一波从四方八面攻上来的唐军骑兵部队,双方均有伤亡,却以主攻的敌人伤亡惨重更多,可是敌人终形成合围之势。
唐骑兵的先头部队一万人,由大将王君廓率领,甫抵达立即挥军狂攻,共分数路猛攻山头阵地,幸好沈牧方面早占上以逸待劳和居高临下的便宜,兼且上下一心,始能稳守战阵。
敌人在号角声中潮水般后撤,重整阵形。
沈牧收起摺弓,沉声道:“李世民到哩!”
在夕阳余晖下,西南端远处山林尘头大起,隐见旌旗飘扬。
四周将士均瞧得心如铅坠,有呼吸不畅的压迫感。
沈牧沉声问道:“我们尚有多少箭矢?”
陈老谋答道:“足可支持到明天日出时分。”
沈牧转向麻常道:“去路情况如何?”
麻常神色凝重的答道:“王君廓派出一支约三千人的骑兵队,部署在东面离我们约半里远的一处山头,若我们要离开,首先要过这支人马一关。”
跋野刚担心的道:“若李世民大军到达,他会立刻增强那方的兵力,我们脱身的机会更渺茫。”
沈牧微笑道:“好小子!李世民肯定看穿我们的意图,才懂以这么雷霆万钧之势,明剑明枪的杀过来。幸好我们不但占有地利,且得天时。李世民到达时天将黑齐,那会是我们逃走的唯一机会。”
邴元真道:“少帅请指示!”
沈牧胸有成竹的淡然道:“现在吹的是东北风,我们把人马分成两队,每队二千六百人,在李世民抵达之际,趁他们阵脚未稳之时,一队往东北方突围,沿途放火烧林,另一队则随机应变,负责殿后。有燎原的大火和烟雾作掩护,兼且月黑风高,敌人又身疲马乏,我们必可安然离开。否则若苦守山头,俟敌人砍掉附近林木,我们将变成暴露于敌人重围内的孤军,永远失去生离的机会。”
麻常等这才明白他所谓在天时地利上的优势,无不信心倍增。
沈牧下令道:“突围军由麻常指挥,跋大将军和邴大将军为副,玄恕和谋公留在我身旁,与我负起殿后之责。”
众将齐声答应,领命而去。
到最后剩下陈老谋和王玄恕在旁,沈牧狠狠道:“李世民想除去找沈牧,早错失良机。我将以突厥人的战术与他周旋到底,让他晓得我沈牧可不是好欺负的。”
两人均听出他对李世民深刻的恼恨,中间再无丝毫情义。
王玄恕道:“突厥人的战术是怎样的?”
沈牧双目杀机剧盛,语调却出奇的平静,油然道:“突厥人打的是来去如风的消耗战,出其不意,攻其无备,突然而来,忽然而去,在荒原中能发挥意想不到的破坏力,更能以寡胜众。由这里到襄城山野连绵,正是突厥人战术最佳的发挥场所。两军对垒就如高手交锋,不管对方如何人强马壮,只要我能掌握主动,避强击弱,李世民有何惧哉?李世民擅守有名,我却擅于进攻,现在掉转头变成他来攻我,我就以攻对攻,置诸死地而后生。”
陈老谋和王玄恕均听得心中佩服,换过别人,在惨痛的新败后,在眼前此刻的劣况下,不斗志尽失、抱头鼠窜才是怪事。只有沈牧仍是坚毅不拔,毫不畏惧的顽强反击。
沈牧长长吁出一口气道:“李世民来哩!”
李世民约二万主力骑兵部队,缓缓注进沈牧山头阵地西面的山野平原,部署列阵,持火把照明的三支骑兵队,像三条火龙般蜿蜒而来,照得天际一片火红,军威之盛,确教人望之心寒胆怯。
李世民离开主队,在十多名将领和二千名玄甲战士簇拥下直趋前线,使人感到他会亲自下场作战,与沈牧正面交锋。
沈牧卓立寨门之外,居高临下目注着李世民的接近,两旁分别立着麻常和跋野刚两员大将。
沈牧心中涌起一股连自己也难以明白的情结,从初相识至现在这一刻,经过这么多年恩怨交缠的关系,他和李世民终到达誓不两立,看谁是成王、谁是败寇的时刻,中间再无任何缓冲的余地,更没有人能改变这形势。
李世民现今是占尽上风,他沈牧则是捱追捱打,而他却必须把这情势扭转过来。
没有一刻,比这一刻的沈牧更渴望和需要一场胜利,在没有可能中制造出那种可能性。
从没有一刻,沈牧比现在更敬仰李世民,因为他确是位了不起的对手。
由慈涧之战揭开序幕,到突围之战,李世民就像战场上最神通广大的魔法师,把包括沈牧在内的敌人戏弄于股掌之上。
当窦建德在他眼前被李元吉以冷酷残忍的方式当众处死,沈牧立地成佛的在无情的战场上顿悟剑法和兵法的真谛。
李世民终抵前线,与王君廓耳语数句后,排众而出,直朝沈牧立足处奔去,长孙无忌、尉迟敬德、庞玉、罗士信等诸将和百多名玄甲战士,慌忙追随左右。
沈牧差点就要从怀内掏出刺日弓远射之,可是想起大家终是一场朋友,对方又似有话要说,只好压下这诱人的冲动,先扬手着手下勿要跟随,跨前数步,朝驰至斜坡下的李世民哈哈笑道:“累得世民兄没觉好睡的赶来,小弟真过意不去。”
李世民勒马停定,苦笑道:“我们为何会弄至如此田地?请少帅原谅世民忍不住要再说废话。言归正传,少帅舍南取东,确是一着出乎世民料外的奇着,所以决定不惜一切,要把少帅留在此处。”
沈牧大讶道:“既是如此,世民兄为何仍废话连篇?何不立即下达全面进攻的命令。”
李世民微微一笑,道:“只听这两句说话,就如少帅成竹在胸,非是要冒险攻打襄城,更非要自投绝路直闯彭梁。坦白说,从没有一个人能像少帅般令世民常感头痛懊恼。”
沈牧哈哈笑道:“世民兄勿要夸奖小弟,至于小弟有什么法宝,恐怕大家还要走着瞧哩!若世民兄再没有其他有建设性的话,小弟尚要趁黑赶路!”
李世民皱眉道:“现在吹的是东北风,假设世民在少帅后方的部队放火烧林,火势浓烟会随风席卷少帅山头阵地,断去少帅东遁之路。那时世民再兵分三路,从正面和两翼冲击少帅的山头阵地,以火箭烧掉少帅简陋的防御设施,少帅如何应付。这算否有建设性的话?”
沈牧听得一颗心直沉下去,李世民这一着确是狠辣之极,令他原先想出的逃走大计再不可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