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时方当正午,山风渐歇。阮玥抬头望一下周遭山势地貌,招呼丰子都近身来,把手上那束龙血无根草递将过去。丰子都知道这花剧毒,哪敢来接?嗫嚅着只是不伸手接过。阮玥似笑非笑睨视着丰子都片刻,“扑嗤”一笑,嗔怪道:“怕什么?你有一副金刚身,百毒莫侵。”丰子都闻言苦笑不已,摇头说道:“我这金刚身时灵时不灵。现在不知道是不是灵的时候,所以若贸然来接,毕竟还是可能有些危险。”
阮玥听到丰子都如此一说,甚觉奇怪,长长的眼睫毛闪闪,只望着他。丰子都于是把自己上山以来体内遭逢的诸般种种古怪异状和盘托出。阮玥一听脸色不禁微变,急忙把手来搭丰子都的脉门,过得一会儿,脸色却越来俞加凝重,长久不语。丰子都见状心中微微吃惊,笑着问道:“阮姑娘,是不是我这金刚身现在已经不灵啦?”阮玥抬眼看着丰子都,忽然长长叹一口气,轻轻摇着头说道:“你放任内息散入奇经八脉,虽则一方面可使内力剧增,可亦猖悖武学那正道至理,日积月累,从而另一方面武障随行陡生,根深蒂固。你偏是又不懂得调理化解,以至恶积祸盈,走火入魔。”
丰子都猛吃一惊,却也不如何着意,随口问道:“阮姑娘,你是说我那个时候只不过是走火入魔而已?”阮玥又瞥一眼丰子都,眼色中忽然闪过一丝丝惶乱,叹息道:“你倒是说得轻巧。唉,再这般放任下去,不出半年时间,武障归咎迸发,你必将经络寸断,内息外窜,不能抑止,从而功力尽失,全身上下崩裂,生不如死,最为惨不忍睹。”丰子都听言吓得大跳,但是转念仅想了一想,随即哈哈大笑,说道:“既然最终都要难逃此劫,当有什么忍睹不忍睹的?到时请你帮忙一刀结果了我,却又何须来束缚?更不必有所畏惧。”
阮玥听到丰子都所说“到时请你帮忙一刀结果了我”这一句话,眼中猛然一亮,似乎对于丰子都死去那一刻自己可以待在他身边感到无限欣慰。但阮玥随即眼色暗淡,定定望着丰子都许久,又是长长的一声叹息,说道:“唉,你终究还是不明白。”把龙血无根草塞进丰子都的手里,从背后小竹筐取出挖药锄,过去在费长翁和桑五娘等人中间,挖出一个狭小深坑,再从怀里取出一支碧绿的蜡烛,点燃小心插入深坑内,坑口周围还轻轻培土堆高。
丰子都在旁边看得只是惊奇,十分不解,忍不住问道:“阮姑娘,你这是在干什么?”阮玥轻轻道:“此处是药王谷,岂能让他们死在这里?却不脏了药王谷?这些人个个功力精湛,仅因一时焦急大意才中了我的招数,尤其是那个武当派的老头,你和我以及荆灵三人可还不是他的对手,只有师父才能镇得住他。此人心思极为慎密,当必转眼识破我布下的计谋,愤懑难耐,更舍不得你这个身怀巨宝的小子,不时便即返回。”忽然微微一笑,接着又道:“到时他岂不是手到擒来,瓮中捉鳖,捉住你这个大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