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4.第一百五十四章

畏着比自己更强大的生物，同时也会寻找机会，把神明和妖怪这种神秘又看不透的东西，从高高在上的位置扯下取而代之。说到底，许下[让所有人都去消灭妖怪]这个愿望的，只是一个因为妖怪而家破人亡、流离失所的孩子，就如她所想，如果那些迫害父母的妖怪不存在，她也不会沦落到无依无靠的地步，比起自身的安危更希望妖怪被人们驱逐……她的愿望，不正是为了阻止有人重新遇上她所遭遇过的悲剧吗？”

    “真是浅显的诡辩啊。那些孩子根本没有大人的判断力，因为好奇，他们可以轻易折断飞鸟的羽翼，为了确认猫是否真的有九条命，他们也会毫不犹豫地将猫从高楼下丢下去。他们根本不知道他们的想法有多么恐怖！你作为一个活了千年的魔物，不可能连这种事情都不知道吧？”

    “所言极是，孩童并没有成人的辨别力，任何生物都一样。可是，现代的人类不是总在呼吁平等吗？既然这样，我有什么理由拒绝一个孩童在哭喊中许下的愿望？”

    “这种事情根本不能混为一谈，在你完成这种愿望的时候，那些为此受伤、甚至为此死亡的人就享受到所谓的平等了吗？这和身居高位，剥削着一般人，自身作为享受着特权富豪贵族，却厚着脸皮大声宣布众人平等的家伙又什么区别？”

    “这就是所谓善的虚妄吗？如果真要这么说，真正的公平本身就不存在吧。”

    八岐大蛇站起身来，他大概也意识到了，现在继续谈话也是没有任何意义的。

    “就算许愿让这个世界的人永远不会迫害妖怪、或是让死去的牺牲者复活也是可以的，我不像人类这般有诸多纠结，就算是完全相矛盾的愿望，我也会宽容地接纳。神也好，妖怪也好，并不是所有的存在都有人的善恶观念啊。”

    “……”

    “不论是哪个时代，人们都渴求着神佛的庇佑，或是为他们祈求的、连自己也不知道能不能实现的愿望而赌上一辈子，而我提供的则是一条让梦想成真的捷径啊。”

    “这种捷径，真的是毫无代价的吗？这世上根本不会有这种好事。”上条当麻低着头询问。

    “就算这个世界的平衡被毁又与你何干呢？上条当麻，我想，你应该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吧，我有这种感觉。”

    名字被呼喊的一瞬间，上条当麻怔愣了一瞬，他这才想起病号服上正挂着自己的名字。

    好在有幻想杀手存在，那些光是呼喊名字就能操纵人的神魔怪力对他也不会起作用，不然以他对妖怪的理解，恐怕难逃一劫。

    “再好好思考一下吧，能够轻易完成心中所愿的机会可不是这么容易得到的，只要你想，你也可以成为停止一切灾害的救世主。”

    “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当什么救世主。”

    没有理会上条当麻，八岐大蛇已经径直走出房间，或许在这时候，他还会寻找在危难之中，心中抱有强烈愿望的人。

    上条当麻并不喜欢用恶意去揣摩他人，但这次不一样，这是只要稍微冷却下头脑就能联想到的事实。

    让人们大肆屠戮妖怪，陷入疯狂的做法，会带来更多的牺牲和混乱，这样一来，最终获益的仍旧是“想要完成所有愿望的八岐大蛇”。

    只是为了完成愿望，其中没有任何意义，这些根本不值得信赖。他绝对有着某种目的，而且，不阻止他的话，恐怕会招来无法想象的后果。

    就从最初开始就迫切地让他许愿这点来看，他的能力应该也是受到某种限制的。比如说，只有在别人的许愿的时候，才会得到某种特殊的力量。

    或许，八岐大蛇根本没有人们想象的那么强大，最好的情况下，他一人也能解决问题，就算不能，他也可以借着这次接触掌握到他的弱点。

    在想好了各种行动和试探方法后，上条当麻站起身离开房间。

    八岐大蛇并没有限制他的行动自由，房间外也没有类似看守的妖怪。

    除了他之外，这里还有很多以同样途径被抓来的人，和自己一样，他们都自由地走动在各个房间，可以在娱乐厅玩着喜欢的游戏，在放映室观看经典的电影，或者在图书馆阅读喜欢的小说……或是聚在一起谈天说地。

    明明外界已经乱了套，可这里却像一个只会让人沉醉的极乐净土。

    很快，上条当麻都头皮发麻了，不是因为那一张张无忧无虑的脸，而是他发现自己和绝大多数人有着绝大的不同。

    小孩，小孩，小孩。

    放眼望去，这里都是十岁以下的孩子，最小的那个女孩，甚至还会把手指放在嘴里啃咬。

    虽然口口声声说着会完成所有人的愿望，但他几乎只完成幼小孩童的愿望。

    八岐大蛇确实在刚才表示过，他能够完成的不仅是人的愿望，即使是妖怪和神的愿望，他也会一并实现。

    即使八岐大蛇向他们表明自己能完成所有愿望，他们也愿意冒着支付代价的风险尝试。

    和人不同，神和妖怪未必会畏惧八岐大蛇，思考过多阴谋诡计，他们本身就是有力量的，并非弱势的一方。

    可是人呢？正因为处于弱小的位置，只要心智稍微成熟，就会对这种免费许愿的机会抱有怀疑，但孩子真的会考虑那么多吗？

    完成他们的愿望，孩子们只会拍手叫好，将八岐大蛇当做真正的神明来对待吧。

    若是时间流逝，那些失去信仰的神明会消失，不再神秘和受人敬畏的妖怪也会逐渐丧失力量。

    在下一代的信仰全部集中在八岐大蛇身上的一瞬间，他不就是这个世界绝对的神明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