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盛名之下无虚士的说法,转念之间对于姜维其人也越加的关注起来。他开始细细研究起了情报上那些关于姜维的作战实例,研究姜维在战术上的风格,并透过这些风格来了解姜维的个性和能力。
不得不说,白衣给马谡的资料是极为详尽的,其中关于姜维的分评甚至连姜维在军中说了什么话都有提及。对于这一点,马谡很有些惊讶,他也略略的询问过白衣,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但他最终的得到的答案却是很有些令人心惊的:“姜维的亲卫里有我们的人。不但,是姜维还有别的将领……”
“什么?居然还有这么深的关系?”马谡兴奋起来,还想再问些什么,却被对方给拒绝了:“这件事情,只能说到这个地步了。我们有我们的纪律。”
“啊?我明白!”马谡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个寒战,赶忙不禁的点起头来。对方说的话并没有用什么阴冷的语气,但他却分明从这话语中感受到了一丝针对于自己的杀意。虽然这杀意是转瞬即逝的,但马谡还是敏锐的把握到了一点。他由此而突然忆起了白衣的本质来——他们终究还是那种生活在阴暗中的人啊。
这件事情就此算了,马谡不再问起有关白衣的种种,而白衣的人也不再说什么,一切就犹如风轻云淡一般,慢慢的过去。马谡只是一个劲儿的研究起姜维来。在合计了姜维的实力和李晟这位陛下给自己的书信的“真意”之后,马谡倒是开始盘算着自己要收服姜维的话究竟能动用多少棋子来。他把这件事情当作一个挑战来做了。在他看来以自己手中的二十万大军来攻打只有区区两万人防守的冀县,实在是没有什么挑战可言的事情。在有火炮助阵的情况下,马谡完全有把握在一天之内将冀县攻破,这完全是很简单的,似乎也用不着自家的陛下派人过来特意的送给自己那一份书信了吧。“恐怕……一切真的像马岱所说的那样,陛下是要想收服姜维了吧。这比起直接攻破冀县来倒是有些难度的。虽然这难度也不大,但终归是聊甚于无啊!”马谡嘟囔着这个,却是漫不经心的开始算计来。当然这漫不经心只是表面上的,在实处,他却是开始盘算自己这边所能进行的方方面面来。
大战就在马谡盘算之后的第二天早上开始打了大大小小的火炮搭配了火力,做了一番布置犹如狂风暴雨一般同时从三个城门处对冀县城发动了炮击。那炮打得一个猛烈,足足轰了将近半天的功夫,几乎要把人的耳朵给震聋了。尽管由于火炮分散的缘故,一时间还没有把冀县城给打破,可如此猛烈的炮击,所造成的效果还不是盖的,冀县的城墙上到处都是大大小小的弹坑,以及那些密布于弹坑周围,却是被炮弹砸出来的那些细细长长的裂缝。这些裂缝眼下还不怎么明显,但谁都晓得,它是会成长的,只要这火炮的攻击还在继续的话。
“这样再轰下去的话,只怕冀县就要被攻破了。哎……我现在总算晓得牵招那家伙为什么会投降了。虽然我也很看不起投降的人,但在这样的炮击下究竟能有多少人抗得住呢?伯约,你不要看我,其实我现在心里也是不停的在打着鼓点呢。”马遵顶着一副苍白的脸,强制微笑的说道。
站在他身边的姜维自然看得出来他说的是真话,但他却没有多少嘲笑他的意思。因为他自己呆在这儿了,自然也明白这其中的真实性有多少。说道怕,姜维自己也是怕的,只是事情传到了这里已经过了这么许久,姜维也晓得这只是对方的武器所造成的结果,却不是什么神鬼之力一流的,倒也不是将之想得那样恐怖,当下却是瞧了瞧下边停下来的敌人吃饭的情形,说出了自己的一个猜测:“看他们这模样下午他们是不会打炮了。他们下午是要蚁附攻城的,这对我们来说还是比较有利的事情,只要我们能坚守到晚上,那一切都将有别样的机会。说实话,那玩意儿就和太祖昔年所用的投石机差不多,只是威力更强而已。我想我们用对付投石机的办法,去对付他们应该也没什么问题吧。”
“用对付投石机的办法?你是想偷袭?只是这偷袭有成功的可能性吗?面对对方的火炮,偷袭的办法,郝昭用过,那个该死的牵招也用过,但到现在为止,却没有一人成功的。”马遵能坐到陇西太守的位置也是很有些水平的,他对于姜维的决定并不怎么看好。
“不用太担心,郝昭和牵招之所以会失败,无非是因为他们的动静太大了。他们出动的可是骑兵呢。骑兵一动这声势怎么会小呢?这不是明白的告诉人家我要来打你嘛!呵呵,既然你都告诉了人家,人家有怎么不会有所准备,接下来一通排炮就是很能理解的事情了。至于偷袭可不是突袭,其关键就在于让人神不知鬼不觉。今天可是下弦月的日子,月亮不是那么明亮的,正是偷袭的好机会呢。”姜维微笑了一下,誓言旦旦的保证道:“我不需要动用骑兵,我只要我手中的三百亲卫就可以了。”
“三百人?你是说动用你的白羽兵?”马遵闻言有些愕然,但很快就微笑了起来:“白羽啊,那我就放心了。”别人不知道姜维的亲卫有怎样的手段,他马遵作为姜维的上司怎么会不知道一切呢?当下便一口气答应下来:“如果下午真的能守得下去的话,那我就将这件事情交给你去做。”——一切都建立在这么一个条件上,可以说马遵对于自己的城池能不能撑过一个下午存在着怀疑,要知道在城下,在自己脚下这早已残破得可以的城墙之外,可有二十万大军厚在那儿呢。当然,他们是不可能一拥而上的,但只要想着二十万的数字,就让人很有些担心了。现在可不比以前,人口的稀少,让作战的双方所能动用的兵力比以前投有所减少。二十万大军,算是一个非常庞大的数量了。
下午的战斗在惊天动地的锣鼓喧嚣中开始。无数的云梯、楼车被送到了冀县的城下,无数的士兵攀登着这些工具奋勇而上。刀在他们的手上拿着,箭在他们的头上飞舞。此刻没有对攻时的那种整齐密集的震撼,却给每一个攻防双方的士兵带去了一丝紧张。这是真正的紧张,因为在空中飞舞的箭矢,在他们周围盘旋的刀光都是致命的,而且你根本就不晓得他们这致命究竟会在什么时候投向自己。
根据围三厥一的规律,唐军的攻击是同时在三个城门出展开的。从一开始马岱就按照马谡的建议在三处城墙那儿布下了十五万兵马:一处城墙五万,其中三万作为波次进攻的主力,而另外的两万则每一方的预备队存在。至于最后的五万兵马则摆在大营之内,只等哪一方出现了将要破城的迹象便一拥而上,对敌城进行最后的攻击。这完全是一副总攻的模样,虽然唐军眼下才是第一次对冀县发动攻城,但他们确实在进行总攻。
“看来,他们真的有这样的打算啊。”唐军攻得很猛,但姜维还是凭借着自己的能力顽强的守住了。虽然他手中只有两万人马,但他却调动了城里的十余万百姓,在那些百姓的支持下,各种守城器械和物资都得到了极大的补充,完全让姜维的防守得到了事半功倍的效果。如果说唐军的攻击像是源源不断的潮水蜂拥而来的话,那么姜维的防守就像是拦在河上的堤坝一般,坚强的阻拦住了一切令人进行的反扑。
战斗在继续着,连绵不绝的攻击让姜维的体力出现了极大的消耗。他知道自己已经很有些支撑不下去的样子,这不单单是他一个人的感觉,更是他手下所有的士兵,乃至于整个守军的感觉。究竟打退了对方多少次的攻击呢?这一个问题,姜维回答不上来,但是他清楚的知道自己必须支持下去,这是一个无论如何都必须做到的事情。
“坚持一下!只要渡过这最后的关头我们就迎了。尽管从来没有听说过李晟军有屠城的事情,但你们都已经这样帮助我了,又把战斗打成了这么以一个模样,却是难保不会发什么什么事情啊。”眼见日已偏西,敌人的攻击又要上来,而自己的人已经很有些支撑不住了,姜维不得不半是劝说,半是威胁的提升自己手下人的士气:“你们的身后可就是你们的亲人呢。难道你们愿意让他们陷入那有可能的危险中吗?来犯的可是敌人呢!他们可不会对你们讲什么情面,想要活下去只有杀敌了。”姜维大声的吼道。
“杀敌!!杀敌!!”百姓们被姜维的喊声给触动,很是盲从的爆发出这样的呐喊。他们并不清楚对面的敌人究竟会不会对自己的行为做出屠城的决定,但是他们相信他们自己的“麒麟儿”。既然连麒麟儿也这么说了,那么也就确实有这样的可能。人在大多数的时刻上,相信得还是自己人,还是自己所信服的榜眼。于是,就在这么转眼的一瞬间,冀县的防御再次变得坚实起来,在拼命的作战中,很多守兵都表现除了非凡的勇气和力量:刀枪断了,就用拳头打;手折了,就用脚踢;最后实在不行了,还有牙齿可以用。
“这已经不是在作战了,而是在拼命……”遥遥的望着城上的情形,马谡很有些感慨的说了这么一句。
战斗最终落幕了。随着太阳的落下,一切都归于平静。马谡和马岱在战后统计了一下,今日的战果惊讶的发现自己的损失却是远远的超过自己当初所计。
“尽管我们是真打,可在对方的城池早已被轰成了那个样子的情况下,还能具有这样的防守能力,这姜维也太令人吃惊了吧。”面对高达三万的战损,马岱不由得叹息起来。他不知道对面的那些人所遭受的损失到底有多少,可从他们的最后的情况来看,他们的损失应该是在一万以下的。“根本就是不再一个档次上的损失嘛。”马岱小声嘀咕着,对此却是十分的无奈。他直接询问一边的马谡:“我们的布置还要继续下去么?”
“为什么不呢?我们都牺牲到了这个地步。若是不继续下去,今天的人可就白死了。尽管主公一直说兵比将要重要,可一般的兵和姜维这样的将根本是没得比的。姜维很强,我越了解他,便越这样觉得。”马谡肯定的说道。他觉得自己和姜维是一个对手,而对手之间似乎惺惺相惜的。虽然现在只有他惺惺相惜于姜维而姜维却未必知道他。
听马谡如此斩钉截铁的说了,了解到自家陛下似乎也确实有这么一个想法的马岱自然不再多说什么,只是微微的点了点头答应下来:“既然这样,那么我们就做我们所能够做的事情吧。”这也是一锤定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