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脸贴在大妈腮上:“大娘,我从小没被娘抚摸过,不知道母爱是啥滋味?今天就让您老人家抚摸个够,让我过过娘瘾吧!”
黄大妈笑道:“我两手老茧,你们女孩子细皮嫩肉的受不了,把手伸过来让我攥下吧!”
陈淑卿大大咧咧地说:“大娘,您摸吧,我的肉皮结实着哩!”
黄妈妈小心翼翼地把手从头发移向前额,然后仰起脸在她香腮上亲了下,眉开眼笑地说:“我感觉出来了:姑娘细皮嫩肉,芳香醉人!一定是位千金小姐,你的钱是爹娘给你攒着置办嫁妆的。俺可不能花!”
小卿一本正经地说:“大娘,我可不是什么大家小姐,和你家莲儿一样,是在苦水中泡大的。钱是打拳卖艺挣得,我今辈子不嫁人,用不着办嫁妆。再说,我与莲儿情同姐妹,我就是您闺女,娘花孩子的钱天经地仪!”
黄妈笑道:“姑娘说傻话呢!常言道,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女孩子哪有不嫁人的?就算你与莲儿都是我亲闺女,当娘的就得一般对待。现在把钱都花在莲儿身上,将来你出嫁,娘拿什么发福你?”
陈淑卿爽朗笑道说:“娘,孩儿什么也不要!您只收我做干闺女就行!”
黄妈妈笑得合不上嘴:“好!好!好!我收!我收!上天赐给我这么好的闺女怎么不收呢?孩子,我们既然是一家人啦你总得把家乡姓名告诉娘呀!”
陈淑卿苦笑道:“孩儿自幼被父母抛弃,被一位好心尼姑带到这里来,投靠蒲老善人,是蒲妈妈抱我养大的,名叫陈淑卿。”
莲儿高兴地说:“娘,姐的名字多好!不像您给我起的名字充满晦气!”
娘说:“莲儿这名不是挺好的吗?”
“可与黄字连在一块就不好啦”!莲儿任性地说:“黄连苦,苦黄连。翻来覆去离不开一个‘苦’字!害得我从小寄人篱下,整天埃打受气!我就要卿姐起个对人生充满自信、扬眉吐气的名字!”
陈淑卿道:“就叫黄傲霜吧,骄傲的傲,风霜的霜,诗云:黄华菊有傲霜枝。唐朝,黄巢不堪忍受官府圧迫,毅然率众起义,他在诗中写道:飒飒西风满院栽,蕊寒香冷蝶难来。他年我若为青帝。报与桃花一处开!咱们穷苦大众只要有骨气,黑暗势力吓不倒,贪官污吏不敢欺,天大的难关能闯过,穷人的春天就会到来!”
鸡叫三遍,天快亮了,黄大妈急着去做饭,蒲松龄对陈淑卿说:“你在这吃吧,我回振山家,张大妈做下饭等我吃呢。”说完,辞别黄家母女,冒雪返回张家庄。一进门,张大妈便把客人让到热炕上,小炕桌早已摆放着几盘热腾腾的炒菜和一壶酒。
张老汉抱歉道:“蒲秀才,为了孩子们的事,让您顶风冒雪、翻山越岭来回跑。俺心里着实不过意呀……快喝盅热酒暖暖身子吧。”
蒲松龄也不客气,开门见山地说:“二位老人家,振山的亲事,那头我跟黄妈妈说好啦,人家挺满意,就等您二老一锤定音啦。”
张老汉说:“人家满意,俺更满意,只是咱家的日子太穷,办不起彩礼……要不等开了春,把牛卖了……”
张老太太未曾说话,脸先红了:“蒲秀才,咱老实人说实在话,你们救了莲儿,圆了俺盼儿媳妇的梦,俺对您感激不尽!巴不得就给他们把婚事办了,早一点抱上孙子,可是没有钱,不能打肿脸充胖子。就是他爹说的,等开春把牛卖了……”
蒲松龄道:“牛是庄稼人种地必不可少的帮手,卖了咋耕地?我这里有点银子,虽说不多,省着点用,为振山兄弟办喜事满够。”说着从包裹中取出一个银锭交给张老汉。
张老汉夫妇被银锭吓了一跳,忙说:“恩人的银子俺可不敢要,您救了孩子的命又为他们保媒,就帮了俺大忙啦!怎么能再花您的钱呢?再说,看摸样,您是个书生,读书、赶考都得花钱,这银子给了我们,您怎么办?”
蒲松龄说:“家父是富商,他在世时,扶危济贫。有一年,我们那里糟了雹灾,他拿出几百两银子买粮赈灾。救活了全庄百姓。临终时再三嘱咐我们:仗义疏财,多为百姓做善事!如果他老人家在世,会拿出更多钱来帮助你们,你们若是不收,先父九泉之下会怪罪我们吝啬小气;
张老道:“既然公子说到这个份上,我是不收也得收了”。接过银子,回头朝东北方向深深一躬,口中念道:“蒲老善人,您的公子救了我的孩子,又资助我给儿子办喜事,请受我老张一拜吧!”
翌日早起,陈淑卿来问蒲松龄:“是否跟张家二老把日子定下来了?”蒲松龄说:“昨晚,跟张家二老说好了,喜期定在腊月十六,双日顺日,月亮正圆,你看怎么样?”
陈淑卿高兴地说:“好啊!雪后方霁,满月当空,梅花盛开,花好月圆,大吉大利!只是时间紧了点。”
“所以,咱必须全力帮着两家老人操办”!
庄稼人操办喜事没钱,说简单就简单,打扫一下房屋,摆桌粗茶淡饭招待几门子穷亲戚,事情就过去了。可现在张、黄两家手中各有一锭雪花大银,不把喜事办的风光体面点,岂不埋没了资助人的一番盛情?特别是张家这头,儿子又在衙门里干事,亲戚看得起,朋友交结多,办的不像样,岂不让人笑话。于是张老汉狠了狠心,决定一锭大银都花上!人心有多大,事儿就有多大。做铺盖、换新衣、杀猪、宰羊出豆腐、蒸馒头、布置洞房贴窗花。好在邻里乡亲都赶过来帮忙,一时间,张家院里人声喧哗,笑语纷纭,十分热闹,很快把个破败古庙,拾掇的整洁有序,焕然一新。倒叫闲不惯的张老汉变得无所事事,被儿女们逼着穿起一身簇新棉衣,这里站站,那里瞧瞧,连走道都小心翼翼,生怕落脚重了,溅起尘土来把大红喜联玷污了。乡亲们开玩笑:“老张啊,你什么也不要插手,就坐在堂屋里等着当公公做爷爷吧!看你乐得连路都不会走啦!”
当地婚礼习俗,讲究新人来得早,日子过得好,时辰越早越好。黑夜又冷又长,娶亲的人,心里却揣着团火,花轿披星戴月出发,沐浴晨曦归来。在喜庆的唢呐声中,披红戴花的新郎和一身喜装的新娘双双下了花轿,踏着红毡,踏过高高隆起的马鞍,跨过烈烈燃烧的火盆,在喜庆的爆竹声中,款款来到观者如堵的院中站定。
赞礼官高唱礼仪: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交拜!
送入洞房!
新郎用大红彩绸牵着新娘刚要走,忽听门外人喊马嘶,有人大声呐喊“冲进去!不要放走两个狗男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