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15 无剑之人&修罗之剑

    只依稀记得，那阵在风雪里交织碰撞的不碎钢铁声。

    瓦砾细细屑屑，粉尘或固体的从如布满冰裂纹的陶瓷的天花板上，如阵雨一样的撒在肩膀与头发上。

    哗啦啦。

    噹噹噹。

    也许是幻听了吧，杰克竟然能把瓦砾残渣的掉落声，给听成了钢铁交织碰撞的声音。

    一边清除瓦砾，解救人质，除了只思考一件事之外，杰克就是如此机械般的做着一件事。直到做完了这件事之后，他才像一台预先设定好的程式里，有休息这一行数据命令的机器，按照本能设定的程式，操纵着自己去休息。

    坐在街道旁的长椅上，看着人群来来往往，杂乱无序，人声彼此起伏的嘈杂着的情景，只有听着这样的声音，杰克才觉得稍微舒服了一些。

    眼前繁华的街道，不过是换了另一种方式的繁华，只要人多的地方，不管如何，都会呈现一股繁华的景象……比如在安全问题突发时，柏斯商场的安全措施不够，一心关注着米拉却忽视安全的商人们，已经为此付出了代价，正在为被瓦砾压在下方的货物哀嚎，哭喊着。

    原本这里也有小本生意的商人，现在超市突然被摧毁，受伤害最大的也是他们。所以，在四处救援的呼喊声里，又多了一些哭天喊地的声音……

    渐渐的从呆若木鸡的样子恢复过来后，杰克才意识到了一件事。

    如果说巨龙象征着灾厄，那么那个家伙的目的岂不是……

    杰克觉得自己是不是想太多了，脑袋里冒出来的想法，瞬间被他定义为了荒唐，然后猛然摇摇头，赶出脑海之外。

    因为再怎么样，莱恩哈特至少不会滥杀无辜。这个无辜的定义，杰克知道那是不会阻拦他的人，柏斯超市里的居民也没如何于他，所以根本就不存在这种事。

    但是，说到底，一直就知道参与结社在利贝尔计划的执行者里有莱恩哈特，但杰克却没想到，莱恩哈特竟然是负责这种危险的项目。因为竟然在操纵着一头龙，跟地震幽灵大雾什么乱七八糟的茶会相比，柏斯的事情，可以说真的是……糟透了。

    而且，那条龙，杰克好像在哪见过。

    一个人坐在长椅上，看着受灾后，人们呼天抢地的模样沉思着。发现杰克不见了之后，超市救援工作告了一段落后，急匆匆的四处寻找杰克的艾丝蒂尔，这才在超市对面的长椅上，看见了入定般的杰克。眼神直勾勾的凝视着某处，不知道在想什么。

    “喂，你偷懒了喔。”

    瓦砾的粉尘，弄脏了艾丝蒂尔大汗淋漓的脸，现在整个人就像一只小花猫站在杰克的面前。

    看见艾丝蒂尔一脸花了的样子，杰克没有笑，也没有……当然不可能哭，他当然知道艾丝蒂尔现在是什么样的表情在看着自己。

    所以他面无表情的说了一句抱歉。

    “真是的，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去跟阿加特……”艾丝蒂尔用手扇了扇风，然后拿起杰克身边一瓶喝掉一半的矿泉水咕咚咕咚的大口就喝起来。

    “喂，那是我喝过的。”杰克继续面无表情。

    “下次给你买零食。”根本就不顾杰克的阻拦，艾丝蒂尔直接把半瓶水灌了下去，一直在出汗，艾丝蒂尔看到水就有想喝掉的冲动。

    不过，杰克想了想也算了，艾丝蒂尔这样算间接接吻吧，所以还是相当于揩了一次艾丝蒂尔的油。

    “所以，阿加特去哪了？”杰克转移话题似的随口问道。

    “不知道。”艾丝蒂尔喝完了杰克的矿泉水，放下瓶子，在长椅上伸了个懒腰，“本来想跟过去看看，但超市的事情更加的重要，现在那边已经差不多了，但是阿加特的事情……”

    就在巨龙飞走后，阿加特只撂下了一句“这里的事情就拜托你们了”，就跟着巨龙远去的方向一路朝着市区外狂奔而去，怎么喊都停不下来。

    无奈之下，虽然很担心阿加特，但超市里还有很多人没有出来，顾全大局，所以游击士们还是优先选择了比较重要的事，除了骂一句“阿加特到底在想什么”之类的话，做不了什么。

    “真是的，那只公鸡到底在想什么啊，即便是这里的地头蛇，就这样一个人去追一条龙也太鲁莽了吧。”杰克叹了口气，“而且那家伙还会喷火，难保不会被一口吞掉或者烧成碳啊。”

    “喂喂喂，说点吉利的话不好吗。”都这个时候了还有心情无厘头，哪边的事情都还没解决，艾丝蒂尔有点无语。

    不过，她倒是想起了一件事，就是阿加特最近有些奇怪。

    “不过你说的也是……阿加特自从来到柏斯后，变得比雪拉姐在洛连特的时候还要奇怪。”艾丝蒂尔继续开口，“而且你发现了没，他和市长姐姐之间，眼神好像有些隔阂呢。”

    艾丝蒂尔说的是刚刚到柏斯时，梅贝尔市长特地来访的事。阿加特和梅贝尔之间，光从两人之间的气氛看就有一层无形的薄膜，一段难以逾越的隔阂。

    那时，阿加特的眼神，就有些不太对劲了。

    “你也发现了吗？”杰克有些惊讶的看着艾丝蒂尔。

    “是啊，很明显……会不会有什么我们不知道，阿加特又不太愿意说的事情呢？”

    “那是当然，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更何况是梅贝尔市长这样从政又从商的人，有怎么样难念的经也说不定。”

    “嗯……”

    艾丝蒂尔若有所悟的点了点头，然后问了一个很唐突的问题。

    “那杰克你有吗？”

    “啥？”杰克一脸茫然的看着艾丝蒂尔。

    “比如跟朋友之间的关系呀。”艾丝蒂尔好奇的看着杰克，然后说出了她看到的一切。

    原来，杰克看着莱维时的眼神，已经被她记录下了。

    而莱维看着杰克时，转身的那道期待的微笑，也被艾丝蒂尔铭记于心。

    如果不是初次见面的话，会露出这种朋友间才存在的表情，是几乎不可能的事情。但如果换个方向思考，如果是朋友的话，会露出这样的表情也理所当然。

    “因为杰克这个人实在是太奇怪了，所以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都不奇怪嘛。也有可能你会认识那个「教授」，也说不定呢。”随后，艾丝蒂尔调皮的吐了吐舌头，“嘿嘿，开玩笑哦，杰克也是普通人嘛，怎么可能像个先知一样知道所有的事呢。”

    杰克微微一怔的同时，艾丝蒂尔露出的确实天真无邪的笑容。

    艾丝蒂尔的言下之意，就是杰克认识莱恩哈特，并有过很深的交集。

    被艾丝蒂尔歪打正着的猜中了，让杰克不知道是该佩服她的运气还是佩服她的直觉，所以他只能耸了耸肩来表达对艾丝蒂尔的赞叹。

    “不，你说的对，我确实认识那个家伙。”

    “诶？”

    艾丝蒂尔一脸唐突的惊讶。

    “真，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假一赔十。”杰克嬉皮笑脸的说道。

    艾丝蒂尔的不可思议，令她联想到了在这之前的一件事，那就是莱维亲口承认他就是洛伦斯少尉的事实。

    那这么说，早在政变之前，杰克难道就已经知道了洛伦斯少尉是「剑帝」莱恩哈特的事实？

    “那，那之前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们，这个人就是结社的人的事呢？”

    看着艾丝蒂尔，杰克长长的舒了口气，开口:

    “因为我不想给你和约修亚太多的压力。毕竟那个时候，不要说莱恩哈特一个人，「噬身之蛇」对你们而言也太过强大，而且……”

    “………………我知道。”

    知道杰克想说后来约修亚的事，如果当时将莱恩哈特的事提前说出来会有怎么样的后果，艾丝蒂尔想都不敢想。

    所以，杰克稍稍有些内疚。

    比起当时说出莱恩哈特的事，假如提前解开约修亚的记忆的害怕，或许他在没有体会到自己对艾丝蒂尔的心意前，能有机会承受这样的黑暗。但随着时间的沉淀，这件事就像突然爆发的毒性，将约修亚猛然从幸福的轨迹上拖入了无止境的深渊。

    “很抱歉，艾丝蒂尔。其实我早就应该说出来的，也许那个时候就可以……”

    杰克在自己面前示弱的样子，艾丝蒂尔有些吃惊外，更多的是于心不忍。

    虽然杰克表面上脸皮很厚，但相处久了，艾丝蒂尔知道，那是杰克不服输的外在表现形式，一种异样的坚强。如此示弱的样子，让艾丝蒂尔不禁怀疑，这真的是那个杰克吗？

    即便在突然间知道了这样的事情，但艾丝蒂尔也丝毫没有怪罪杰克的意思。在她看来，这全都是约修亚自己的问题。杰克所做的，只不过是站在一个监护人的角度上应该做的事，跟约修亚的事没有任何关系。

    而且，她还欠杰克一个愿望，也不知道这样能不能一笔勾销了呢。

    “既然这样的话，答应我一件事好不好？”

    艾丝蒂尔没有怪杰克，反而突然以一种坏坏的眼神看着他，那眼神和杰克倒有几分相似。

    也许和杰克相处久了，艾丝蒂尔也不知不觉的学到了一种莫名其妙的生活态度，然后用在了这里。

    “什么？”杰克疑惑的看着她。

    “那还用说吗，当然是把你跟莱恩哈特为什么会露出那样的眼神相互看着对方的原因说出来啊。”

    这不就是乘火打劫嘛，杰克不知道是该庆幸还是后悔，自己什么时候教了艾丝蒂尔这招。

    难不成，她最开始就没有怪我的意思？杰克如此猜测。

    那我就毫不客气的收下了。

    “唉，真是败给你了，什么时候学会这招的啊？”杰克耸耸肩，“好吧，那我就……”

    在艾丝蒂尔热切的目光中，杰克清了清喉咙，跟她讲起了一段自己过去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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