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18 随风而逝的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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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莱恩哈特看着杰克。

    “你不说话就是默认啰，那我就开价啦。”杰克嬉皮笑脸的说道。

    “就把你参加「福音计划」的理由告诉我好了，怎么样，是不是很赚？”

    莱恩哈特一愣，然后一如既往的发笑。

    “呵呵，我还以为是什么样的条件呢，原来只是这种微不足道的东西吗？”莱恩哈特冷笑。

    “那还要怎么样，难道要我反水吗？不怕卡西乌斯将你们一网打尽？”杰克故作狡黠的笑道。

    莱恩哈特沉思，复而抬头。

    “罢了，那种理由听不听都无所谓。”

    金色剑锋指向杰克。

    “这个交易达成，听听我的价码吧，在「剑帝」使出全力的剑下，以你现在的状态，走出200个回合，怎么样？”

    老实说，杰克听到了后稍微咽了咽口水。

    “200太多了吧，你明显就不想告诉我吧，莱恩哈特。”杰克无奈的叹了口气。

    “这可是最合理的价码啊，杰克。”莱恩哈特狡黠的笑道，“你的狡猾程度，就跟你的代号一样啊。哈梅尔村的事情都被你知道的一清二楚，在如此稀有的情报上加价，这已经是最合理的价格了。”

    然后杰克在心底暴跳如雷。

    这分明就是敲诈！

    不过自己是如意算盘在先，莱恩哈特这一手令杰克猝不及防也是常理。

    所以，杰克叹了口气。

    看来，这份情报的价码，有点高了。

    “好吧，我接受，不过说到狡猾程度，你根本就比我还厉害嘛。”杰克苦笑道。

    然后，千百万台故障的摄像头，在同时不停的颤抖，起死回生。

    ※

    大约是一同进行的另一场战斗，位于迷雾峡谷西北部的深处。

    一直向山体内部延伸的灰色沙海深处，在粗壮的树根盘根错节的岩石群旁，是古代龙，雷格纳特的沉睡之地。

    在巨龙蜷曲着熟睡的地方，有一片钟乳石丛，可以用来隐蔽。

    实际上，今天早上阿加特收到了一个拉塞尔老爷子寄来的包裹，里面的内容是装在武器上，打开后就能破坏「福音」的导力装置。

    在组织搜索队，千辛万苦的穿越迷雾峡谷，最后来到巨龙的栖息地，目的就是为了解除操纵雷格纳特的「福音」。

    借由钟乳石群的隐蔽，阿加特成功的偷袭命中了怀斯曼装在雷格纳特额头上的福音。

    可惜，力道不够，即便有老爷子的一臂之力，这一次的偷袭不仅没有解除福音，结果还惊醒了雷格纳特。

    实际上福音的损坏，已经让雷格纳特稍稍摆脱了福音的操纵，所以在被阿加特的奋力一击惊醒后发出的不是愤怒的吼叫，而是在奋力的挣脱着什么的的咆哮。

    雷格纳特的意识，似乎是独立于福音的操控之外，只有这副庞大的身躯**控着。刚刚奋力一击后，雷格纳特的一心二用，挣脱福音的操控，又要被残破的福音控制着，就这点而言，为游击士们放倒雷格纳特，创造机会再给「福音」致命一击提供了有利的局面。

    然后这个机会来了，提妲的闪光弹为阿加特提供了一次机会。为了让阿加特打的更准，艾丝蒂尔和科洛丝冒着被踩扁的危险靠近雷格纳特，果断的攻击，暂时麻痹了雷格纳特的关节。

    “唔哦哦哦！”

    新的重剑闪着微光，剑刃上的导力器高速旋转。阿加特从天而降，重剑精准而干脆的扎进了已经出现裂痕的「福音」。

    重重的倒下，灰色的沙尘飞扬的时刻，有些苍老的声音在幽暗的洞穴里，像回音一样的响起。

    “漂亮……”

    四人茫然的望着四周。

    “咦，刚刚好像有个老爷爷的声音啊？”艾丝蒂尔疑惑。

    “难不成……”科洛丝想到了一种可能性，视线从灰色沙海中转移到瘫在地上的巨龙的身上。

    雷格纳特抖了抖身体，像刚刚睡醒时的站了起来，俯视着下面听到自己说话后，有点措手不及的四人。

    只不过，艾丝蒂尔他们看到的雷格纳特，眼睛的色彩和原先福音还在的时候已截然不同。

    “干的漂亮啊，人类之子们。吾之名为「雷格纳特」，是长眠于此的「龙之眷族」。”

    如人类长者一样，苍老却浑厚有力的声音，像通过扩音器播放一样，余音绕梁的回荡在广阔的沙海之中。

    雷格纳特古话风的言语方式，让人确实能够感觉到，是在与见证古代至今的古者说话。

    “哇……真的假的，你竟然会说话啊？”艾丝蒂尔歪着头。

    “余无尔等发声之器，汝等可将之解作「意念」。”雷格纳特的声音在耳畔回荡。

    “嗯……很古老的语法和语意呢，看来你是在利贝尔建国之前就已经存在了对吗，雷格纳特？”科洛丝问道。

    “然。利贝尔建国之始，余奉「盟约」，已在此守候多时。”雷格纳特答道。

    “真是的，不是醒过来了吗，怎么净说一些让人听不懂的话啊。”

    雷格纳特用意念说出来的话，按照现在的说法，可以被称之为「古语」，即古代语言，雷格纳特所说的正是古代的利贝尔语。

    和现代语相比语意不明，所以阿加特听得一头雾水。

    不过，幸好有在王立学院学过古语的科洛丝在场充当翻译，不然对于只上过主日学校的阿加特与艾丝蒂尔、提妲而言，只有模模糊糊的一知半解。

    经过科洛丝的翻译，艾丝蒂尔他们得知了雷格纳特在**纵的时候，却被保留了意识，所以对以前发生的事情都记得一清二楚。

    真不愧是古代智慧，如此轻易就被人类完完全全的操纵，怎么可能？

    不过操纵归操纵，雷格纳特所造成的损害也是另一回事。沉思了一会，雷格纳特竟然用了意料之外忐忑不安的语气，说出了这样的话:

    「虽无自信……人之子，与吾之近，可乎？」

    艾丝蒂尔看着科洛丝。

    “他说，能不能请各位靠近他一点。”科洛丝一样是一脸茫然的样子。

    “嗯，倒没什么不可以啦。”艾丝蒂尔疑惑。

    “……真是的，在说什么啊？”阿加特冷漠。

    当几人走近雷格纳特的时候，两道金色的光芒在雷格纳特的眼前汇聚，成型，变成两个闪闪发亮的星星缓缓落入了艾丝蒂尔和阿加特的手中。

    从来没见过的石头，突然闪过一道耀眼的光，让艾丝蒂尔几乎睁不开眼，而且手里的石头，似乎还有点分量。

    “哇……这是……”

    “看来是纯度相当高的空耀石结晶呢……价值的话，估计应该有1000万米拉左右吧。”科洛丝说道。

    “真，还真的值钱呢……”艾丝蒂尔无奈的苦笑。

    就在这个时候，阿加特突然不满的发出了声音。

    “不够。”

    “慢，慢着？”艾丝蒂尔一脸狐疑。

    “雷格纳特啊，雇佣游击士可要收费的，因为这是无关犯罪的事情，所以再付个这块石头大小的万分之一，我们就帮你带这块石头。”

    阿加特的脸上早已没有冷漠的表情，又回到了往日的那种轻狂的笑容，而且笑的很狡猾，令人无奈。

    “真是的，怎么这么死板啊你。”艾丝蒂尔在松了口气的同时又无奈的说道。

    “……可，请你们收下吧。”

    不知道是怎么回事，雷格纳特竟然说出了现代语，这下连科洛丝翻译的份都免了。

    “呵呵，话说回来，刚刚那一击真是不错。原本以为和银发剑士对决的时候，还派不上什么用场……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啊。”

    “那是当然，因为我也有无法退让的底线，不仅是阻止你造成更大的破坏，也是为了有一天能报断剑之仇嘛。”阿加特摸了摸鼻子，看着雷格纳特不好意思的笑道。

    因为雷格纳特还保留着意识，所以阿加特的表现他也看在眼里。虽然没有表情，不过从鼻孔里喷出来的气时发出的「呼呼」声音，竟然有点像人类老人欣慰的笑声。

    所以如果它是一个老人，现在一定会摸着胡子在笑吧。

    艾丝蒂尔如此想的时候，雷格纳特突然将视线转向她。

    “嗯……气息难怪如此熟悉，小姑娘，你是「剑圣」的千金吧？”

    “啊…………？”

    虽然不是第一次听到了卡西乌斯「剑圣」的名号，但是这一次，从雷格纳特那里又一次听说的时候，艾丝蒂尔的表情就不那么自然了。当然不止她，其他三人也是一脸吃惊的状态。

    “喂喂喂，为什么大叔会……”

    茫然的仰视着雷格纳特俯视的红眼，雷格纳特的语气，突然变得有些怀念了起来。

    “这个说来话长，他是20年前，我开始沉睡的时候最后遇见的人类之一。自称为了追求剑道的极致而鲁莽的向我挑战……他现在还好吗？”

    听着雷格纳特说起意外的事情，就像拿到额外的礼物一样，雷格纳特面前的四人即感到吃惊，又有些不可思议。

    “呵呵……所以，卡西乌斯先生到底是卡西乌斯先生啊。”科洛丝笑道。

    “唔……这个老爸，虽然身体很好，但是为什么竟然连龙都认识啊。”艾丝蒂尔无奈的叹了口气。

    虽然在旅行中对卡西乌斯的传说一直都很佩服，惊讶，不过，在听到不知道活了多久的雷格纳特的口中又听到了一次卡西乌斯的传说，艾丝蒂尔觉得，这已经算是卡西乌斯传说的顶峰了吧。

    既然雷格纳特恢复了正常，他们的任务也就告一段落了。

    不过，面前是活生生的「福音」受害者，或许能知道一点关于「噬身之蛇」的内部情报也说不定，而且对方还是贯穿了大崩坏后人类历史的老家伙……嗯，老智慧，老寿星。

    和科洛丝短暂的对视了一眼，艾丝蒂尔开口:

    “对了，雷格纳特，有件事……”

    ※

    有狂刀，似烈风。

    不，在沉寂的岁月前，往日的腥风血雨里，「烈风」成就了他手中剑的本体。

    除了手中剑，其他被灌入「烈风」的武器，寿命就像被吸收了一样的瞬间缩短至毫厘。

    左手刀，高强度的精钢，寿命已进入倒计时。

    ※

    “嗯……有件事我要解释一下，把那个叫「福音」的机械装在我身上的，不是银发的剑士……而是那个被称作教授的男子。”

    “哎？”

    问出了猜到了可能的答案的问题，雷格纳特的答案令面前的几人大吃一惊。

    原以为一切的灾厄，都是莱维带来的结果。不管是福音也好，还是操纵雷格纳特也罢，艾丝蒂尔他们从事件发生以来，都是如此认为。

    所以在得到相反答案的时候，吃惊是难免的事。

    “银发剑士是陪伴着教授出现在这里的，在我失控后，他一直力求让我不造成更大的破坏，而用尽了各种的手段。如果不是他，也许我会造成更大的破坏吧。”

    “这……”

    “这家伙，到底想做什么啊。”

    比起结社的执行者们一直提及的「计划」，莱恩哈特的行为，更加的难懂，更加的无法理解。

    又一个只有再一次相遇，才可能知道答案的问题摆在了面前。

    如同雪拉扎德打算追问露西奥拉一样。

    ※

    火星四溅，残影如风。

    每一刀，即是进攻，又是防守。

    每一剑，即是防守，又是进攻。

    无数次致命冷酷的挥剑，劈斩，最后刀与剑再一次形成僵持不下的死角。

    那把方才光亮如新的反曲刀，从冒着焦热气体的十字凹坑时刻开始，随着剑路的脚步慢慢的走向生命的终点。

    ※

    “教授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见证那个机关，来确认作用于「辉之环」的「福音」的完成度。”

    「噬身之蛇」的阴谋，于古代智慧苍老有力的声音中，浮现出冰山一角。

    ※

    “莱维，我觉得你上当了喔。”

    198个回合。

    “什么？”

    杰克气喘吁吁，手臂上锐利的伤痕遍布，左肩也久违的剧痛了起来，鲜血渗出黑色的T恤外。

    “如果没有你操控雷格纳特，它的失控就很容易得到阻止吧？”

    “…………”

    199个回合。

    倒计时进入最后的阶段。

    ※

    众人吃惊，因为雷格纳特提及的和「辉之环」与「福音」的关联。

    “那，那「辉之环」到底是什么东西？”艾丝蒂尔语气焦急。

    ………………

    ※

    “算你聪明。”

    莱恩哈特用力弹开杰克，象牙色的风衣历经疯狂的199个回合，已经变得残破不堪。

    “不过，你还是晚了一步，因为实验已经结束了。那些游击士解除那条龙的「福音」，也是教授计划的一部分。”莱恩哈特讥讽的冷笑道。

    “………………”

    空气瞬间凝固，冷风停止。

    站在时间流速正常的空间里，莱恩哈特架起了黄金长剑。

    “真是令人吃惊，如此残破不堪的你，竟然能撑到最后。”

    瞬间寂静。

    “差不多了吧，这一次真够无聊的，还是快点结束吧。”

    “是啊……回去以后，得想办法把明天的工作推给艾丝蒂尔才行……”

    杰克气喘吁吁，握紧两把满目疮痍的反曲刀。

    第200回合……开始了吗？

    ※

    夫「辉之环」，乃有无并存者。

    若夫其现世，女须与之答也。

    呜呼，女何答？

    古代智慧，回答着古老的盟约的内容。

    ※

    没有任何特点而言，也没有什么剑路可说。

    那就是单纯的瞬间一击罢了。

    噹。

    高强度的钢铁，灵魂粉碎。

    ※

    雷格纳特令人似懂非懂的回答，有点晦涩，更是难懂。就算科洛丝翻译了出来，也是一样的晦涩难懂。

    就当是最后一件礼物吧，雷格纳特在离去前，额外告诉了艾丝蒂尔他们一件事。

    “另外，西边好像发生了什么事……不过我能感受的到，就是那边发生的事，同时也让我从那个机械的操纵里挣脱出来提供了一点必须的可能性。”

    “是什么样的事？”

    艾丝蒂尔突然想到已经失踪了一段时间的杰克。

    “嗯，是那个银发剑士……还有……”

    所以当艾丝蒂尔急匆匆的赶到琥珀之塔时，看到了这样的场面。

    苍蓝高远的天空，没有一丝特别的云彩。

    冷风习习，一片枯萎的树叶映着蓝蓝的天空飘过。

    密密麻麻，形状各异的裂痕遍布在蓝天下的地面上，从这里到那里，从那里到这里。满地裂痕，就像一只撇脚的蜘蛛织的网一样乱七八糟。

    那边是已经见了好多次，不知道有什么作用，最近却发生了异变的古代装置，正幽幽的闪烁着蓝光。

    乌色的头发在风中轻轻的飘舞着，满手锐利的伤痕。

    “杰克……”

    艾丝蒂尔看着杰克有点怅然若失的背影。

    “呼……真的辛苦啦，艾丝蒂尔。”杰克转过来，左手拿着一把已经不会反光的反曲刀。

    艾丝蒂尔不知道那是两把中的哪一把。

    “龙的情况怎么样？”

    “嗯，虽然飞走了，不过结果还是很棒的。”

    “是吗。”

    杰克无奈而欣慰的笑笑，摇了摇头。

    “唉，莱恩福尔特的武器，可是很贵的啊……”

    艾丝蒂尔这才发现，阳光照射，杰克手里的刀竟然不会反光。

    当杰克轻轻的抬起左手时，不会反光的刀，解体，随风而逝。

    滴滴银光，像告别似的，往苍蓝的天空中飞去。